圆明园里不该有笑声

作者: 孙长江 2015年04月14日生活随笔

我喜欢看笑脸,哪怕是在一张表情极为凝重的脸上忽然绽开了的一抹转瞬即逝了的笑,也会在我的心中漾开快乐的感情涟漪,心仿佛被柔长的柳稍抚摩着了一样。真的,如果有一天看不到笑脸,我就总觉得心里很不安,好像这个世界患上了什么重病一样。因为太忙,忙着备课,忙着批改作文,忙着做各种各样的杂事,有时还得忙着虚与委蛇,最忙的是得用心去与我一生中的最爱——学生们作情感上的交融……所以能够到名扬中外的中央大街上去逛逛,只是为了看看笑脸,看到尽可能多的笑脸的想法,早已变成了奢望。但一向自视聪明的我还是有办法,使自己随遇而安,对这不大不小的遗憾进行着无奈的补偿!我学会了通过细心去谛听那不管来自什么地方——隔壁的教室里的,操场上的,哪怕是在夜里,从我偶尔还能回去一住的道外的“巴掌书屋”的8楼下传上来的吃烧烤的人们那都有点吵人了的笑声……来找回沐浴在阳光中的我的心中才会发生的独有感受。

生活中是不能没有笑脸的,更是不应该听不到笑声的!

放暑假,真闲下来了,去中央大街看笑脸,听笑声,没看够,也没听够,就又跟我那也喜欢看笑脸听笑声的老伴一商量,就去了京城。在北大的未名湖畔,看到的笑脸是最多的!刚收到录取通知书就迫不及待地超前作开了北大骄子的学子,一个个乐得眼睛都快没缝了,真像是一对对弯弯的小月牙镶嵌在湛蓝的星空上。一群群也许正在读高中,也想成为未名湖畔的一道风景的孩子们,在风一吹,那柔柔的柳丝就蘸到那虽不很清澈但却积淀着某种跟厚重有关的柔波里的柳丛中飞来飞去,是少不更事,还是心里充满了自信,总之,那脸上欢愉的笑一点也不比那些学子们淡多少。也许是到京城来送孩子,送孩子到北大,整颗心,从里到外,都被密糖包裹住了,于是那也许是被风沙,被岁月,被期待吹打、浸蚀、煎熬,已经皱巴巴了的张张脸上盛开着的全是世界最美的花——笑……

我被这一切浸染着,甚至就在那未名湖畔,走着走着,就又做开了梦:回去后,加倍努力,把更多的孩子送到这里来读书,让这里变成笑的海洋!

又去了只要到京城就一定要去一趟的圆明园!四十一年前,“文革”大串联时去过,人还小,懂的事就不多,但在那灰蒙蒙的天底下走在那破狼破虎般的园子里,看到的是一张张同样灰蒙蒙的脸,总觉得挺对劲似的;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对劲了,那时是说不清的。送女儿去京城上大学,又带着女儿去了一趟。女儿好像跟我一样,一走进那园子,心就沉,像被灌了铅一样,即便是乘坐着带有彩绘还遮着很好看的篷的船,那船在福海上又跟在锦缎上滑一般,一会驶入一片莲花焕焕的水面,一会又驶入有着很好看的垂柳倒影,使得那船就像在写诗一样的锦帛上了……我和我的女儿都没有一点旅游的感觉,感到的只是沮丧。

“前度刘郎今又来”,进了园子,我又怅然地吟咏了起来,弄得售票员都用很怪异的眼光把我瞅了又瞅。里面的人太多了!人多,倒是让也总是自视有着天赐的责任心的我感到宽慰的事,毕竟在逛完了大栅栏,游完了故宫,爬完了长城;吃完了烤鸭,尝完了果脯,喝足燕京啤酒之余,谁也没忘记更该到这园子里走走!

黄花阵,大水法,西洋楼,是每一个到圆明园的人必去的地方。黄花阵是圆明园里保存最好的景观,人可以在那就有如迷宫一样的场所里感受一下当年的帝王在啥都玩腻了的时候,竟想出了这样一个玩的新花样时寂寞无聊的心态;真有进去了,就出不来的,于是遭到了同行者善意的嘲笑。我是怎么进就又怎么出来中的一个,所以在他们笑的时候,我也不自觉地笑了。

但在大水法和西洋楼,那几乎面目全非了的废墟之上,我却“愤怒”了!像以往一样,我又听到了,在那残垣断壁下,东一块西一块,材料一律是大理石,精雕着的绝对是中华文化的石柱、石梁、石板、石阶……有的就像是庾毖的人,一脚没站稳,就载到了那里,一载就是一百多年,有的真的就如被砍掉了首级的无辜者,扑通就倒在了血泊之中,那血一流也就流了一百多年;有的简直就是被捆绑着还在抗争着,但最终还是倾仆在了刽子手的血腥的刀下……我听到了,我又听到了一个民族酸楚的呻吟!

但在我的眼前,看到的却是在那“庾毖的人”的身子上面摆着怪姿势拍照的红男绿女,听到的却是他们在看到了在那高级的数码相机的显示屏上马上就可以看到很“另类”的照片,因满足而发出的接近刺耳的笑声。我还看到了有许多穿着时髦的年轻人轮番着一屁股又一屁股地就坐在了那“无辜者”的身上,搔首弄姿,既而就把静静的就如同始终在哀悼着什么的园子弄的像在“欣赏”某位歌星的演出场所一样嘈杂……

看着这不该在这个园子里发生的一切,我那爱管闲事也更有点像总在为什么着急的心,被剜割着一般,真的,我真想大喊一声:我喜欢笑脸,更愿意永远听到你们幸福的笑声,但圆明园里是不该有笑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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