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的怀念

作者: 东方青竹2020年01月11日美文推荐

姥姥柔弱的脊背是我童年的摇篮,她的爱是我童年天真欢乐的沃土。趴在姥姥的背上,拽着她的衣襟,喝着她酿造的野玫瑰花蜜,听着她哼唱的古老歌谣,童年的时光短暂而难忘。

记忆中的姥姥,身材小巧,白细的皮肤被山风吹成了古铜色,乌黑发亮的头发,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美。

山村的第一缕炊烟伴着太阳升起,姥姥就屋里屋外地忙活起来,喂鸡喂鸭,打扫庭院。我总是在酣睡中被饭菜的香味塞满了鼻孔,才慵懒地穿好衣服。吃过饭,姥姥就背着我到屋后的梨树下,往树上绑根绳子,在绳子上搁块木板,这就是属于我的秋千了。我坐在上面荡着,晃着,等着姥姥采回山菜、野花、野果。每次的等待都是沉甸甸的收获,营养丰富的嫩蕨菜、馨香四溢的猫爪子、清爽可口的山白菜、粉如绸缎般的野玫瑰花瓣、酸甜的果子,挤满了姥姥的箩筐。

姥姥把野玫瑰花瓣洗干净,沥干水分,放在小坛子里,加上蜂蜜,把盖子密封起来,放在阴凉处。一个多月后,我就可以吃到清香甘甜的野玫瑰花蜜了。姥姥每天挖一小勺给我吃,我觉得不过瘾,就偷偷跑到仓房里,用小手指蘸着野玫瑰花蜜往嘴里抹。姥姥发现我嘴角粘着黏黏的花蜜,一边给我擦,一边说,这丫头,嘴巴“长胡子了”!

那个年代,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姥姥节衣缩食,吃糠咽菜,把生产队分的一点点口粮节省下来,尽可能都留给我。炒把黄豆,烧个土豆,她自己舍不得放嘴里一粒,都塞给她。

快乐,总是让人感觉短暂。成长的烦恼,硬是把我从姥姥身边拉走。我离开后,姥姥总有些魂不守舍,似乎丢了一件心爱的物件,在寻找和思念中,逐渐走向暮年。

姥姥那里似乎有着巨大的磁场,时时在吸引着我。每个寒暑假,我都要跑去陪她度过一段日子。后来,随着年级升高,高考临近,去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越是这样,每次去的时候,我都想尽力为她多做些事情。上山捡些干柴,多准备些越冬的柴火。把她藏起来的衣服拿到小河边洗净晾干,为她担满水缸……真想把所有的活儿都替她干利索。

每当我要走的时候,她不挽留,嘴上说着“回去吧,好好上学”,苍老的眼睛里却聚满了不舍。临走,她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五元钱,塞给我说:“回去住校,吃不饱,买点吃的,垫巴垫巴!”我几次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掉头跑掉。姥姥蹒跚着在后边追赶,身影淹没在大梨树的枝叶下,婆娑飘零的叶子落在她灰白的头发上。山风中传来她衰老的喊声。那一刻,我不敢回头,无语有泪。

去年秋天,我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彷徨。很少来我家长住的姥姥,让小姨开车把她送来,说是不放心我。姥姥的腿有些不听使唤,走路拄着棍儿,眼神浑浊。每天,她坐在窗前,隔窗望着我早出晚归。她带上老花镜,为我缝补换洗下来的衣服。我下班回来,头就枕着她的腿躺下。她给我按摩、捶背,尽管她的手很粗糙,有些刮肉皮子,却为我揉去了一天的疲倦,捶掉了满怀的惆怅,依偎在她的怀里,不觉中进入梦乡,那梦很甜,很香。

那次,我送姥姥回家,特意绕道30里,坐了趟火车,下了车,还要走七八里的山路。路平坦的地方,我搀扶着她。到了山坡路,我不容她争辩,背起她来,一口气翻过两道山梁。我能感觉到,她的心在我的背上缓慢地跳动着,我不愿意承认,风烛残年真的已经降落在她的身上……

把姥姥送回去的第二个月,初冬时节,小姨捎来噩耗,姥姥在一个清晨,悄然去世了。我愣在那里,直直地僵住了,嗓子眼像塞了一团棉花,欲喊无声,眼睛干涩,欲哭无泪……母亲忙乱地穿着衣服,对我说:“你去和姥姥见最后一面吧,她最疼你。”

在姥姥的葬礼上,我始终没有看她的遗容。我不愿意看姥姥弥留之际的面容,我期盼在以后的岁月里,打开记忆大门时,看到的依旧是身板硬朗、眼里充满慈祥、笑容温暖的姥姥!这就是我不愿意和她绝别的理由吧,不知道姥姥能否理解我!

姥姥的生命之火熄灭了。我生命中的那块磁铁也随之被掩埋了,消失了。那块曾经留下我童年无数欢乐的地方,不再吸引我!没有了姥姥,山村失去了往日的光华,景色暗淡,不再美丽!没有了姥姥,那个家已不存在,我没有勇气再靠近一步。

多少回梦里趴在你的背上,调皮地摘下你插在鬓上的野玫瑰花,多少次在雪地上扯着你的衣襟,和你摔倒在一起,多少次大梨树下秋千荡悠悠,多少次梦里又偷吃了你的野玫瑰花蜜……

姥姥,你在我心中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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