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怀念

作者: 安夏凄凄 2015年04月14日情感美文

从瑞昌回来以后,像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对于过去一个多月的生活,不回头,不提及,不回忆。就像哑巴吃了黄连一样,对于他人的询问只是打个马虎眼,一笑而过。在没有人时,看到那个城市留下来的痕迹,一种难以抑制的情绪满到心口,放佛要将自己淹没。

回到家乡后,看到房屋迭起,良田改道,过去十几年里我所熟悉的一切变得陌生,才知道我爸妈倾尽心血地把我变成了自己家里的客人。

我像客人一样询问家里日用品的摆放位置,像客人一样被自己家人招待。当然,这只是最初的时候,往后就会好的。

我第一次去看二外公的时候,是老爸叫我去带外婆来家里吃饭。我走到二外公的床前,他双眼紧闭,像婴儿一样弓着身子躺在几十年前留下的破败的老屋里,瘦的堪比那峭壁上的古松,瘦骨嶙峋,那双脚却肿的像胀水的面包。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知不知道我是谁,他用不是很清楚的老家话告诉我:“我知道的。”我又问他知不知道我叫什么,他像是梦呓一样的说不记得了。

我从外婆那儿问来了二外公的情况,才知道他是得了胃癌,已是近燃尽的蜡烛。我在那里和姨姨、二外婆她们寒暄了一会儿,二外公就又难受地发出了怪叫,像打公鸡打鸣,又像山里不知名的野兽在咆哮。

垚把这个叫声说得极其恐怖,以至于她一直都没敢去看望二外公。我第一次看望生命将枯竭的人,却没有丝毫的害怕。

姨姨她像带小孩一样服侍二外公,我好像明白了,生命走到最后,同最初来时一样。带不走富贫,带不走悲喜,带不走福祸,却只能像小孩子一样,被别人服侍着。

匆匆地看望了二外公,我就带外婆回自己家了。之后的几天,倒也没怎么把二外公的病情放在心上。

看了二外公的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就开始一直发高烧。感觉像是烧了一晚,头疼得放佛要炸了,全身的骨头痛的厉害,像是被电击了一样酥麻疼痛,提不起力气,还一直发抖。去看医生的时候,爱仙阿姨不在家。我给奶奶打了电话,她叫我回家她给我叫医生到家里来。

我一回家感觉撑不下去了,就在爸妈房间里躺下了。医生来的时候给我量了体温,38.9°,就要给我打针。后来我不是很清醒,只知道他在给我打点滴,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医生已经走了,我看了一下桌子上一堆输液瓶,头还是疼得厉害。奶奶不在家,我就只好去厨房做饭。后来奶奶回来了,我就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回床上继续睡觉。

晚上爸妈回来了,我的烧还没有退掉躺在爸妈房里,一会儿觉得冷,老妈给我盖上几床被子,大半夜又觉得热,把被子全踢了。只是闹腾了一晚上,我爸妈还有我奶奶都没怎么睡着,一会儿这个来摸摸我的额头,说烧还没退,一会儿那个又来摸摸我的脖子,说好像好一点了。虽然我感觉我清醒着,但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第二天早上,老妈说我烧还没退,就要带我去县医院。一来二去我就被她带到了俞宅那边去看医生。医生说,我得打好几天的针。就这样,在学校一整年没有打针吃药的我,一回家就遭此不幸。

第二次去看二外公的时候,是几天后外婆打电话过来叫我们过去吃饭。那天我感觉好多了,去医院打完针就去外婆那儿了。我只是顺道去看了一下二外公。我走进他躺着的屋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泥墙瓦房的老房子光线不好,我看二外公的肤色黯淡发黑,他的灵魂像是和这座当初他和我外公两兄弟一手盖起来的老房子的灵魂融在了一起。

我觉得他比上次更瘦了。他胳膊上的皮已经紧紧地和骨头贴在了一起,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具带皮的骨架!我和他讲话,他已经开始有点神志不清了,他也不知道我是谁了。

姨姨说他吃的越来越少了,两天就吃了一两口稀饭,病痛的折磨还是会让他偶尔地发出怪叫声。我退出去到外婆的家里,不敢看见二外公难受起来可怕的样子。

那次回家以后,我的生活似乎忙碌了起来。打针,吃药。后来,天就一直下雨了。直到有一天,突然得到消息,二外公去世了,我如梦初醒。我的针也打完了。

二外公的病情是他在逗留人间时最后最长的告别,我却还当他会好起来一样,想当然的以为也不过尔尔。

二外公是中午走的,那天下午我就知道了。但是我并没有多大的反应,总感觉有一股波涛将在后面汹涌而至,只是我尽可能地回避。

第二天老妈买了纸,就带我去二外婆家了。我去的时候,二外婆坐在二外公的床前,二外公的遗体被红布遮起来了。但我知道,红布下,是一具尸骸,是那个我叫二外公的人来过这个世界的证明。只是我不敢相信他留下来的证明是这具一米二三十的尸体!

我赶紧从里面出来,不敢再看。老妈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眼里的泪水,我很愚蠢地问了一句:“妈,你怎么哭了?”

老妈没回答我,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回答。然后我们就匆匆出去有事了。

那天是晓琳的大学酒,那天下着很大的雨,我去了晓琳那儿。我和慧,我们都没有带伞。

我下午再过去二外婆家的时候,二外公已经入殓了。我走进他生前躺的老房子那儿,床上已经没有二外公了,他躺过的地方被用水抹过了,留下了一片湿痕。二外婆守在那儿,地上的油灯孤零零地摇曳着火花。二外婆说,你看看你二外公,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我突然觉得很难过,小时候我老往他家里跑对我好的二外公就这样没了,在这个世界里再也没有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没有了……

毛毛告诉我,二外公入殓的时候她看见了红布下面露出来的二外公的手和头,他的手黑黑的,头只有碗那么大,她说好可怕。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也不相信人死后真的就去了另一个世界。生命就像蜡烛一样,烧完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天雨下得好猛,虽然我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淋湿了一点,头发都打湿了,头又开始有点疼了。

,二外公要出殡了。我说了要去给二外公举花圈为他送行的,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又发烧了,本来想就不去了,后来又叫老妈等我一起去。

老家接连好几天一直下雨,二外公出殡的那天雨就没停过。去二外婆家的路上又把头发淋湿了,前几天喉咙不疼了现在又疼得更加厉害了。

我们一直在等雨停,可是雨像是落不完的泪,没有停歇,后来我们冒雨送二外公出殡。二外公的棺木抬出来的时候,其他人都有一些忌讳,离得远远的。我并没有觉得害怕,也没有觉得忌讳,我很想再看二外公一眼,可是他的遗体被封在了棺木里面。

我们走的时候雨稍微小了一点,我关了伞,举起花圈跟上出殡的队伍。二外公的墓穴在一个小山坡上,下雨天,路不好走。拐弯的时候他们险些就抬不上去了,后来队伍后面陆陆续续有很多人到前面去帮忙,老爸也在前面。

一两百米的山路走了不下半个小时,我在想,山无棱,路无角,秋水为洪,断前路。无非,是为这最后一行,留个念想吧!

我们到二外公墓地的时候,雨就大了。我赶紧就撑开了伞。

二外公的墓穴在他们家老房子后面的小山丘上,是双穴。我问老妈为什么有两个穴,老妈说另一个是二外婆的。我没有亲眼看到二外公入穴,因为外婆和老妈她们就急着赶我们回去了。老一辈人的观念多少有些迂腐和迷信,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乖乖回去了。

从始至终,我没有掉一滴眼泪。我不知道原来我在真正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心境竟如此安宁,如此淡定。我看着二外公把病痛和折磨带进坟墓,也连同我的眼泪,我的悲伤,都被带进了坟墓。我一直都觉得这是一件让人多么伤心难过的事,但我不会掉一滴眼泪。

逝者已逝,生者长矣!我好像明白很多。生命本来就是大自然发展规律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我们生来就意味着死,但是我们和死者比起来,有更长远的路要走。

转眼间秋天的味道更浓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我换上了毛衣外套,看见我穿的这么夸张的人都说怎么年纪轻轻的,身体就这么差!

我想,不单是这样,秋天确实来了,在日历上秋天已经来了好久了。二外公在这个既是凋零也是收获的季节走了,在寒冷的冬季到来之前,选择了这个还算舒适的时候走了。

二外公走后,就赶上天晴了。我吃了点药,晚上和妹妹分开睡,盖上了厚厚的被子,等到阳光晒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我的时候,我就好的差不多了。

我还是会时常想起这件事,我的二外公,在2014年8月17日走了。在以后的秋天里,也许就会多一份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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