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清妥,无烟火

作者: 任崇喜2020年01月15日心情文章

小暑天,炎热狰狞的面孔,已然呈现,不带一点客套。四周有雨,这个城市,不时可见乌云翻滚,却道是有雨却无雨,迟迟不来的雨,让人心中添了莫名的躁。心躁的时候,不要试着做事,什么也做不成。阅读一些静心的文字,不啻沐浴一阵清风。随意浏览,便看到一句:“诗如鼓琴,声声见心。心为人籁,诚中形外。我心清妥,语无烟火。我心缠绵,读者泫然。禅偈非佛,理障非儒。心之孔嘉,其言蔼如。”“我心清妥,语无烟火”,让人立时有了触动,如遭遇棒喝,虽然未必顿悟。

这句话,是袁子才在《续诗品》里说的。袁枚这个人,可谓才如其字。论文章,他为“清代骈文八大家”“江右三大家”之一,与大学士纪晓岚齐名,时称“南袁北纪”。论诗作,他与赵翼、蒋士铨合称“乾隆三大家”。赵翼读了他的诗集后称赞道:“八扇天门跌宕开,行间字字走风雷。才子果是真才子,我要分他一斗来。”他还是地地道道的大美食家、茶道高人,他的《随园食单》,不知成了多少后生的饭碗。

袁枚少年得志,为官勤于治政,所获声誉较佳,但因“愧为县令,妇冤不能雪,又加刑于无罪之人,深为作吏之累”,33岁即以养母之名辞官。他这样说,“我辈身逢盛世,非有大怪癖、大妄诞,当不受文人之厄”,显然是受不得委屈、容不得心理扭曲。他安身立命之处,就在他曾经为官的江宁。他购置的那个废园子,原址为江宁织造府,在小仓山,据说是曹雪芹笔下的大观园,他将其更名为随园,是随心所欲,也是顺应机缘。他的随园,此后让他闲云野鹤般闲适生活了近50年。

人们对于袁枚更多的印象,就是好美色。不知是不是因为善而美随园,袁枚才放情声色,不复作出仕之念的。袁枚33岁时,曾给一位失之交臂的王姓女子写下一首《满江红》:“我负卿卿,撑船去、晓风残雪。曾记得,庵门初启,婵娟方出。玉手自翻红翠袖。粉香听摸风前颊。问妲娥何事不娇羞?情难说。//既已别,还相忆。重访旧,杳无迹。说庐阳小吏公然折得。珠落掌中偏不取,花看人采方知惜。笑平生双眼太孤高,嗟何益!”据说,这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首词。也在这一年,他辞去官职,“筑随园于石头城下,拥书万卷,种竹浇花”,做了自己的主人。不知这位王姓女子,是否真的让他因情伤而变了性情?

对袁枚的行为,时人嗤之以鼻。然而关于好色,袁枚有自己的理论:“惜玉怜香而不动心者,圣也;惜玉怜香而心动者,人也;不知玉不知香者,禽兽也。人非圣人,安有见色而不动心者?世无柳下惠,谁是坐怀不乱?然柳下惠但曰‘不乱’也,非曰‘不好’也。”

他的结论是:好色不关人品。对于自己的生活,袁枚曾这样总结:“不作高官,非无福命只缘懒;难成仙佛,爱读诗书又恋花。”

对于袁枚的生活,清人黄仲则说得好:“一代才豪仰大贤,天公位置却天然。文章草草皆千古,仕宦匆匆只十年。暂借玉堂留姓氏,便依勾漏做神仙。由来名士如名将,谁似汾阳福命全?”

不知道《续诗品》是何时写的,这个公然宣称自己好咏、好吃、好色、好钱、好游、好友、好花鸟泉石的才子,看他如此热闹而多争议的一生,何时曾“心清妥,无烟火”呢?“心清妥”,应该为心灵清澈、灵魂安妥。“每日晨起,吸花中甘露,香生肺腑,凉沁心脾,自谓胸膈间有飘飘欲仙意”,想来不是袁枚心中的“无烟火”。他是在躲避什么吗?

“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这首歌的演唱者,是不少女孩子心中的“哥哥”。人生短暂,烟花绚烂。活出真正的自己,放射自己的光芒,足矣。即便如这位随园主人,在别人眼里,是“臭腐”得不能接近的人,是一字不通的“倾邪小人”,甚至是“文妖”,那又如何呢?

“无求便是安心法;不饱真为却病方。”由他说去。比人更长命的,是文字,而不是逸事。“世界上最慢的是活着”,活着的姿态,本来就五彩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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