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时光

天天见，但未看清她的眉眼。她总是低着头忙碌，弯腰的轮廓很美，动作很柔。

她打扫的地方，在十字路口，一条白杨夹道的路，穿过一条合欢夹道的路。这也是我上班必经之地。

入冬之后，凉意十足。游丝软系的木叶，颤颤的，经不住飕飕泠风的纠缠，唰啦啦，漫天蝶飞。栖落于头上，肩上与袖口，就像远逝的旧光阴，依依不舍。此时是女人最繁忙的季节，她手中的工具换成了大扫帚，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轻拢着，拢成一堆一堆的叶冢。她刚把落叶收拾到车上，送往目的地，一回头，又满地。

我捉住粘在我围巾上的一片落叶，又抬头望望女人匆忙的背影，自语道：你们呀，多活一会儿多好。一阵风包抄过来，捂住了我的嘴。是啊，季节到了，谁能抵住这迎面扑来的，愈来愈阔大的荒凉？谁又能捂住，不让它熄灭呢？

如此想来，女人收拾的不仅是满地狼藉的木叶，更是远去的时光与生命。她低着头整理着，为它们送行。黛玉葬花，花有魂；女人葬叶，叶有魄。女人一趟一趟，单调地重复着。她每天的出现，使落叶有所归属，使街巷洁净，使路人心安，使时光温暖。

我上早班，有时月还在西天边亮着，而她总在我经过之前到岗，刺刺啦啦收拾着。风时不时也来搅和，她与风抢夺着。叶，焦黄而薄脆，一夜之间跳下的似乎更多。女人不紧不慢，仍低着头，轻轻地拢着，一趟一趟重复着，大概要忙到春节了。

作为旁观者，我目睹了小岗位上的一个女人，埋头劳作的辛苦与收拾时光的诗意，以及她四季寂寞的坚守。这样的人，在洛阳还有千千万万。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俯下身子，坚持的人，都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