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天喜2020年01月30日空间美文

我活了半个世纪了,也做了半个世纪的梦。中国有个含贬义的成语叫“痴人说梦”。我不怕人笑话,也说说我做过的梦。

幼年时的事全记不得了,何况是梦,于是认为,幼年无梦。能记得的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期所做过的梦。那是一个饥饿的年代,连糠、菜都填不饱肚子,我却在梦里总是吃好饭,顿顿都是蒸馍或者烧饼。在我童年的印象中,最美的食物就是这两种。

六十年代中期,比我高两届的同学带着“红卫兵”袖章到首都和全国各大城市去进行“革命大串联”,我却站在黄土高坡上遥望北京城。我知道山根本不会笑,水也根本不会笑,却天天唱着“山也笑,水也笑,形势一片好”的歌。有些人在“讲用会”上说天天夜里梦见毛主席,我羡慕得要死,极想梦见他老人家。可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太忙太忙了,一次也顾不上进入我的梦中。

70年代初期,和我一起高中毕业的同窗有的参军,有的参加工作,有的被选拔上了大学。我经常做别人已经实现了的梦,但醒来时,我不是烧砖的窑工,就是外出修路的民工,或者是生产队的牧羊工。

70年代中期,我给地区和省里的报刊写稿子,做起了作家梦。虽然也时常有文字见报,但我仍然是个“干地里活,想天下事”的农民。现在,我一想起那时所写的“吹牛皮”的文章,就会感到脸红。我那时热烈地做着作家梦,也没成为作家。而今,我再也不做什么作家梦了,反倒成了作协会员。人们说梦是反的,难道真是这样吗?

80年代时,中国人的思想大解放,梦也做得出奇。当大老板梦、出国梦、娶外国女人梦……后来都变成了现实。这是中国人过去绝对不敢做的梦,因为想当大老板就是想当剥削劳动人民的资本家,出国就是叛国,娶外国老婆等于勾结外国。当然,我没做过这些梦,而是经常在梦中拾钱,地上花花绿绿的票子任我尽情地拾,总也拾不完。1986年,我的每月工资只有62元,养活着一大家人口,手头紧巴巴的,怪不得经常梦见拾钱。有人说梦见拾钱会生病,我那时却什么病也没生,看来这种说法没道理。

90年代时,工资比过去增加了十几倍,我花钱的积极性空前高涨,百元钞票当十元似的花,彩电、摩托车也栖身我的家庭。不如人意的是住房狭小,因此,我经常在梦中搬家,住进了一套新居,并拥有自己的书房。遗憾的是梦做到了半途往往就醒了。于是,我给自己暗暗下了一道命令:迅速入睡,坚决把前面的梦接下去做到底!

进入21世纪,我家从狭小的平房中撤军,进驻三室两厅的楼房。我的梦做得更加浪漫起来。梦中经常出国访问,前段时间常在梦中和布什总统谈判,并严正声明:伊拉克问题应在联合国的框架内解决。当然,这是我看电视时学来的外交辞令。我去美国也没乘什么专机,而是从腋下生出一双翅膀,扇动了几下就抵达了白宫。醒来时不觉好笑,咱一个平民百姓,竟然插手了国际上的事情。

我想,梦绝非是人们睡眠时的独立创意,而是个人思维和时代发展共同结合的产物。梦一出生,就明显地带着时代的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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