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

与儿子逛街。

在百货大楼门前，总是有那么几个乞讨的。穿得补丁缀补丁的衣服，无论刮风下雪，膝下垫着一个厚厚的垫子，就跪在那里。面前放一个破旧的搪瓷缸子，里面有些许钞票。

我每天下班都从这里经过，已经对他们熟视无睹、视而不见了，心里也麻木不仁了。

当儿子从兜里掏出五元钱的时候，我却立马夺了过来，转而换成一元的钞票，给儿子，示意他送过去。

儿子笑我：“妈，我这是干什么呀，没听我老姨说过，布施要三轮体空吗？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哪。”

道理我是明白的：所谓三轮体空，就是布施时，内不见布施的我，外不见受施的人，中不见所布施的钱、财、物。也就是施空、受空、物空。谓之三轮，此三轮相，空无自性，不存于心，名三轮体空。

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啊，我的境界不高，我的分别心太重。

我知道这个要饭的人，靠着赚取别人的同情心，已经在家里盖起了三间砖瓦房（当然这也是道听途说的，没有确实可靠的证据）。但是前年夏天的某个中午，我与朋友在吃冷面。因为天热，冷面馆在饭店门前支起了凉棚。许多食客贪图外面风凉，都选择坐在外面吃。这时，来了一个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的老大娘，手里捏着刚要来的几张钞票。正挨桌乞讨，说自己家乡受灾了，吃不上饭了，请大家帮帮忙什么的。

邻桌的大姐，看她穿着大楼的工服，肯定是在大楼卖货的服务员。她叫的一碗冷面刚端上来，她好心地递给那大娘：“这么大热的天，你先吃点面吧。坐着歇歇，凉快凉快。”

那乞讨者并未坐下，只是拿起筷子，象征似的挑了几根面放进嘴里，又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就放回去了。然后，丢下筷子，转向隔桌，继续乞讨钱钞。

那位大姐生气了，你说你要不饿就一口别吃，你吃了一口，别人还怎么吃！这一碗面也六、七块钱，扔了可惜，不扔，又嫌你刚刚吃过。

我能对儿子说吗，他现在的心是纯善的，我怎么能让这些不好的事染污了他那颗本善的心哪。

于是，我喃喃道，你还没赚钱哪，你现在花的钱都是妈妈的。等你以后赚钱了，你可以随心所欲的舍，我绝不会阻拦你的。

因为，到那时候，儿子自己就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他会自己学会取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