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鸟鸣

作者: 马君成 2015年04月25日生活随笔

黎明五点多时,清真寺邦克声响起了,由一未学成满拉召唤,虽然不够婉转。但足以唤醒村庄。

请村庄原谅。

这些年,村庄的变迁,我未曾与你一起经历。

现在村庄以为最寻常的事,我都以为新鲜。

昔日占据村庄最主要的小麦已大面积退出了田间,受伤的土地铺满地膜,像包扎伤口的纱布,玉米成为留守农人最主要的指望。玉米是留守村庄里最美的风景。这是另一种玉树临风。而我是融入乡野的书生。

我醒了。

静听鸟鸣。

请鸟儿们原谅,我不是你们的知音。

我听不懂鸟语。

只能错误地把你们的诗篇统称为歌唱。

我也叫不出最先登台演唱歌手的名字。

掏灰洒扫,劈柴生炉,擦拭低处的尘埃。

每日重复这乡土的生活,竟也有新意。无端地想,若是诗人幽居于此,必有璀璨诗篇,有如神助。可惜我却不能。无端地想,久不相见的二三默契诗人。可以不恨。

昨天在大沟湾等车的时候,雨后空山,令人心旷神怡。杨柳青青,阳洼处的白杨树叶像娇滴滴的少女在微风中招展。桃花谢了,杏花也即将迟暮,我匆匆走过,电光石火,相对不厌,唯其惊艳,也只是仅此而已,未及细思,已是杨柳的登场入台之时。想起诗经里的句子“昔我往矣,雨雪霏霏;今我来矣,杨柳依依”,是多么符合此时此景。大沟湾流域是彭阳山花节重要的旅游路线,许多慕名远道而来的游客,就沿着这条路线认识彭阳,感受彭阳的花事,留一路清歌丽语,留一路风景。而我来去仓促,没有闲情逸致欣赏这边独好的风景。

看日历,是农历三月三。雨后初霁,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这样的日子,是适宜三五好友,并肩携手,放浪形骸,行吟山间。

桃花开时,面对如潮宣传,我毫不心动。

遍野的杏花愤怒地开了。

把我包围其中。

十万株杏花包围我的孤独。

虽然在这小小的校园里没有一棵杏树,但花香还是野蛮地撞击着我。

校园里只有青青的松和柏。想来本该是桃李之地,可又觉校园似乎不适宜栽桃种李。

我伸手触摸不到花朵,但觉其拥簇。

无法摆脱一种宿命,只有认真生活。即使平庸,也并非懒或者傲。

夜里读书的时候,听到隔壁屋里似乎有女人咬着被角嘤嘤啜泣,把耳朵贴了墙听,还是暗暗的,时断时续,不分明。可以肯定,不是其他人家。这个院子里,能看到的人,只有我自己。哪里来的声音?学校左侧就是坟地,又能怎么样。年龄渐长以后,对这些事看得越来越淡然。很聊斋的,可惜未带蒲松龄。但手头有叶芝的《凯而特的薄暮》,叶芝晚年,陷入神秘主义,写了这么一本书,被称为爱尔兰版的《聊斋志异》。前些日子读了几篇,各类乡野传奇,娓娓道来的神秘冒险,很有味道,值此之时,不适宜读它,以免浮想联翩。我希望那哭声停下来,与我隔墙对话,我想也许会有一个故事在我笔下产生。但没有。也许这不过是幽居的幻觉而已。

七分柔肠无处诉,唯有鸟鸣乱我心。鸟是欢乐的,也是忙碌的。在这山野的清晨,它们是乡村黎明的歌王,因为牛羊沉默,鸡不叫、狗绝迹,人声听不到。

玉米代替小麦,打工吞没农忙,而我们是留守儿童的老师,我们零星的坚守是可贵还是别的,很难说清。

山野往来无鸿儒,也无白丁。夜里拥书而卧,虽能思飘千里,神游天外,人却只能徘徊斗室。

遐想无益,鸟声渐被喧嚣淹没,钟声已鸣,我又得准备一天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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