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樱桃

作者: 孙珺2020年04月27日心情随笔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都管樱桃叫车厘子了。

说起来,车厘子就是樱桃的英文名cherry的汉译。但终究车厘子是舶来品,比起本土的樱桃来说要高大壮实得多。虽然超市和水果店里几乎都是车厘子占领了阵地,我依然会在这个季节不依不饶地寻觅着樱桃。

我喜欢本土的樱桃。樱桃口感丰富,莹润多汁,甜中带酸,不似车厘子有股子不管不顾任性的甜。樱桃的甜也是中国审美式的甜,含蓄着的、收敛着的甜。这内敛的味道和它饱满的模样形成了一种有趣的反差,就好像一个成熟的妇人还保持着少女的害羞。

樱桃,又名莺桃,可以说是水果里最有画面感和音律感的命名了。《吕氏春秋·仲夏》说的“羞以含桃”,莺鸟含而食之,可见其之玲珑小巧。后来,又被叫为樱桃,李时珍说:“其颗如璎珠,故谓之樱。”樱桃色泽鲜艳,红如玛瑙,黄若润玉,文人墨客实在爱死了它。白居易饶有兴趣地描绘过人与飞鸟争樱桃的趣景:“鸟偷飞处衔将火,人争摘时踏破珠。”杨万里也连连称赞它的质感:“含桃丹更圜,轻质触必碎。外看千粒珠,中藏半泓水。”

在他们眼里,樱桃从最初的现身开始,就是“C位”出道。

这让樱桃的身份变得金贵。从唐僖宗时起,新科进士发榜的时候,也正是樱桃成熟的季节,进士们便形成了一种以樱桃宴客的风俗,是为樱桃宴。久之,“樱桃宴”亦指文人雅会。在这样的雅会上,吃樱桃自然是很有格调,比如,装樱桃的盘子必定是玉的、玛瑙的,最次也得是金的,而且不能是土豪金,得是有高级工艺感的金。如此,方能配得上樱桃晶莹剔透、吹弹可破的高颜值。

说起樱桃,就往往离不开美人。在中国式的审美里,美人必定是樱桃小嘴。“柳似眉莲似腮,樱桃口芙蓉额”“舞袖低徊真蛱蝶,朱唇深浅假樱桃”,美人如樱桃,玲珑娇艳,风情无限。

樱桃树的结果率不是太高,而成熟的樱桃又不宜保存,来之不易,保鲜期又很短,因而愈发让人觉得樱桃的华美犹如青春最绚丽的绽放,在它娇嫩的容颜上就有了让人感慨的时间感。于是,说起樱桃时,人们往往会怅惘:“时光最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它很像一些独领风骚的美人,青春巅峰期短而脆弱,甚至稍纵即逝。寻常人往往会心生感慨。但,那又怎样呢?就算刹那芳华,它也能以惊艳的姿态留在时光里。

也正因此,每每樱桃上市,我就会到处去寻觅它。总觉得细细品味,才是对它的美的最大尊重、更长久的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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