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被

秋风起，丝丝凉意。拿出母亲为我做的绣花棉被，思绪飘向岁月深处……

1973年春，我将走进婚姻的殿堂，母亲拿出了她珍藏多年的缎子被面，找了两个儿女双全夫妻恩爱的邻居，给我缝制结婚被子。想想当时的条件，缎子被面要省吃俭用好久才能买起。被面是真丝绸缎，鲜艳的缠枝牡丹，漂亮的鸳鸯戏水，活灵活现地浮在被面上……浓浓的母爱全在这里啦。

婚后，丈夫带着我第一次回300多公里外的婆婆家探亲。走进新房，一张方桌上放着小圆镜、梳子、香皂盒。床上放着两床新棉被，一条是绿色的被面，一条是大红色的被面，婆婆对我说：“红官人，绿娘娘。”晚上，我们钻进用粗布被里和新棉花做的红绿被子里，别提有多温暖、多舒心啦！

我要生娃了，离预产期还有一二十天，婆婆就提着一篮子鸡蛋出发了。她坐火车搭汽车，转车多次来到孟津，还通过邮局寄来了一个大包裹，里边全是孩子用的东西。婆家人把被子叫盖地儿，褥子叫铺地儿。婆婆告诉我：“这两个大铺地儿，是用你妹妹的被面一撕两半做的，说是这样娘家后人旺盛。”还有包孩子的小被子和尿布、尿垫子等，都是婆婆用自己纺织的白粗布染成黑蓝色做的。

产房外飘着雪花，屋里很冷，只有一个煤炉子，婆婆把包孩子的小棉被捂在怀里。一声响亮的啼哭，婆婆拿出带着体温的小被子递给医生，然后，又把小孙女揣进大襟棉衣里。可是，黑蓝色的尿布染黑了孩子的屁股，染黑了我心爱的绣花棉被。我收起了黑蓝色的尿布，改用娘家送来的白色尿布。那时，我全然不知婆婆心里该是怎样的不舒服……三年后的夏天，老二出生了，我翻出婆婆做的黑蓝色尿布、尿垫等东西使用，其实，洗不了几水，就不掉色了，而且柔软、吸水、结实、耐用。此时，我和婆婆对视一笑，我的内疚也全部释然。

我们经常回老家。一进家门，婆婆第一件事就是晒被子，孩子们说：“我奶奶家的被子真暄腾，真暖和，粗粗的被里真舒服。”我们走了，婆婆把被子再晒一晒，看着脏了，她和小姑子一起拆洗缝好，期待着我们再次归来。

如今，双方老人都不在了。这些填满亲情的被子，一直温暖着我们的身体，滋养着我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