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岁，那岁

那一岁，院子里的瓜藤郁郁青青，阳光透过东窗洒进一丝晨曦，窗帘被初夏的晨风轻轻拂起，耳边始终萦绕着夏季的蝉鸣，在那座矮矮的平房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石刻棋盘前坐着，抽着草烟，用深邃的目光凝视着这一副残局。忽然间，他嘴角一笑，抓起一子，再放下，然后开怀大笑，此刻再看棋局，已是胜负分明。

这一岁，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门，走进院子，昔日瓜藤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久未修理的杂草，十多年前栽下的石榴树已高过屋头，繁密的枝叶间，隐约能看见新长出的石榴。蝉声仍在，棋盘仍在，却已是物是人非。轻轻推开那扇老旧的木门，积满灰尘的家具，墙角满是蛛网，仍然停留在05日历，一片破败的景色之中我似乎又看到那岁的光景，又看到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那一岁，你穿着病服躺在病床上，又是那深邃的目光眺望远方，那是老家的方向，你日渐瘦削的身体像是在提醒着什么，面对父亲关心的言语，你一句不答，只是望着窗外夕阳的暮光一个劲地叹气。

这一岁，又走过那家曾经的医院，救护车仍停放在楼侧，楼下的花园里满是来散步的病人。我停下赶路，驻足留望，望着这片熟悉的街道，仿佛又看见一名男孩挣脱父母的怀抱，向着那辆黑色的棺车返去，追着那位对他很重要的人。

那一岁，在你墓前哭喊着“爷爷”，仿佛这样就能唤回那名和蔼的老人，再听到那棋盘前开怀的笑声，就能又在檐下听他讲述的陈年往事。只是，到最后，什么也没有回来。

这一岁，又站在你墓前，看着碑上你的名字与遗容。多少的流年磨过那份伤痛，如今早无当初的棱角。缓缓转过身，学着你的样子眺望远方，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这里的风景很好呢。”

在那山上眺望远方的风景里，我分明看到了老家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