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刻意的情人节

作者: 李美皆2020年07月04日心情随笔

就我那点浅尝辄止的激情和极不严谨的情调,显然是不适合过情人节的。我们很多人的问题是:不知该如何把想象中的情调、激情和快乐不折不扣地呈现出来而又不蹩脚、不做作。比如,到了海滩上,我感到的是茫然而空洞的快乐,连笑脸都是空空荡荡的,完全没有电影电视画报上所看到的在海边的浪漫表现。一旦对浪漫发生怀疑,再去浪漫就是作秀了。再比如,下雪的时候,满心无法言喻的激动和快乐,可是,无法施展,除了做姿做态地扔几个雪球照几张相,再没什么了。自从有了孩子,我在雪中的快乐才变得坚实和自在起来,不再怀疑和虚妄,孩子的快乐是最真实的。

没有比节日更能使我感到快乐的可疑了,每一次过节,我都希望自己能充实起来,热烈起来,High起来,可是,越希望如此,越感到空虚。为什么节日的快乐格外空空荡荡?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才明白,因为,我们要快乐优雅,我们还要快乐优雅得得体,于是,我们总是在想象中搜索节日应有的样子,如果不是那样,我们就觉得失落,觉得不对劲,于是,我们失去了节日里的本心,我们把节日异化了,我们把快乐也异化了,我们等于跳到快乐之外去寻找快乐了。我们捕捉欢乐的影子,反而使欢乐本身成为虚妄。

节日没有模板,快乐也没有模板。用老百姓那句朴素的话说,就是“怎么过怎么好”。等有一天,我们不再追问节日应该是什么样子,快乐应该是什么样子,我们就会过节了,我们就快乐了。我们奋不顾身地捕捉自己的影子,以为那才算拥有自己,结果反而失去了自己。等有一天,我们不再捕捉自己的影子,我们就回到自己了。

我没有当真地过过情人节,关于情人节的记忆都是跟圣诞节纠缠在一起的,分不开枝丫。我想,太生或太熟的人都是不适合在一起过情人节的。曾经有位很不相熟的男士在情人节那天请我吃饭,我感到无所适从,吃完居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过一个像巧克力和红玫瑰一样庄重深沉浪漫浓情的情人节,那是多么的不容易!因为,又要得体,又要投入,很难兼顾。

我每年都会收到一些“情人节快乐”的短信,那些短信往往使我那欲求快乐的心更加空空落落,无的放矢。情人节的存在,一方面是我们生活格调的象征;另一方面,似乎又在提醒我们的某种缺失,使我们倍感怅然。我觉得“情人节快乐”是一个很不得当的祝福,这样的节日需要的不是快乐,甚至也不是浪漫,而是心仪。有个人体贴地陪伴我度过了一天,却自始至终没有提到今天是情人节,我将更加感动和幸福

爱情没有模板。《西雅图夜未眠》中发生在圣诞节的帝国大厦上的爱情是爱情,《新桥恋人》中露宿桥头的流浪男女的爱情也是爱情,而且可能更不朽,尽管那样的生活方式我无从想象,也无法接受。

情人节也没有模板。《新桥恋人》中有一句话:你在这儿真好。这是在他们共同露宿的桥上说的。对我来说,哪怕只有这句话,也是一个很好的情人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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