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沙尘暴同行

作者: 李美皆2020年07月04日心情随笔

走在青藏线上的,除了大货车,就是越野车,偶尔还可以见到骑行的驴友,往返近千公里,总共见到六七位驴友。令人为之惊呼的是穿着绛红僧袍骑着自行车的喇嘛,车后座上绑着一些生活物资,赶集归来的样子,真是僧俗两界的奇特组合。

忽然就来了沙尘暴,席天卷地,飞沙走石,好像要把整个世界变成尘土刮跑似的,这是名副其实的尘世了。澄澈的雪山,也在沙尘暴中变得混沌不堪了。在自然的肆虐面前,人反而变得兴奋,我跑下车去,跟沙尘暴合影,然后迅速跑上车,跑晚了就怕给沙尘暴卷走了。

这张照片的背景除了沙尘暴,还有一辆三轮车。满载着一车包裹,包裹的颜色和形状各不相同。骑车的人——我猜是去进货的小卖店的店主——差不多也是一个包裹,除了两只眼睛,其他部位都包裹起来了,眼睛上也戴着墨镜。人与包裹同样灰突突的。蹬得很慢很慢,慢得好像在倒退,慢得好像随时会被沙尘就地埋住。人力怎么敌得过大自然之力!光凭人力,在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逆风前进!司机说,机动三轮车在这里也没用的,马力不够,根本跑不了。我想起了希腊神话里西西弗斯推石上山的故事,几乎同样的虚妄!那个人在我眼里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神派来与自然较量的一个使者。我不知道他要在这条路上胶着多久,我已经被设身处地的绝望打倒了。后来屡次想到这个人,想到他前进的虚妄,直到明白:除了前进,他还有别的选择吗?再缓慢,毕竟是在前进!而停下,只能是更大的绝望。按照我的思维惯性,肯定是等待援助,可是在这里,什么都等不来的!这里的一切都在绝望之境里,谁能救得了谁呢?只有自己前进。

我以前不喜欢象牙塔这个说法,尤其不喜欢用这个说法来专门针对知识分子。但是平和地想想,象牙塔还是存在的,即便不是在象牙塔里面生活,心里也会有象牙塔,人的情感精神在象牙塔里养得像热带鱼一样娇弱。在粗粝的现实面前,象牙塔才显示出它的存在,并被不容商量的外力瞬间击碎。比如我,一旦目睹这个骑车人在沙尘暴中艰难前行的身影,适才的内心波动便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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