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远方吹来

作者: 胡梦2020年07月15日心情随笔

车来车往

盘山公路像一条巨蟒,缠绕在大山的脖子上,缠得杏花喘不过气来。

中秋月,被一个电话悬在空中,似圆末圆。

远在山西的丈夫,在电话的那端紧赶着架线的任务,任中秋月在杏花心中圆不上思念的一半。

田里的稻子,杏花咬咬牙收回了家。汗水打湿了八月的心事。

心上的相思草疯长,占据了整个心房,杏花无力拔除。荒芜,似要把她湮没。

盘山公路上车来车往,每一辆进山的车都装载着杏花的希望。当车辆驶过村庄继续前行,每一辆车上又装载着杏花的失望。

夜空把上弦月变成了下弦月。杏花的心里,月亮碎成一地的蚂蚁,啃食着夜的无眠。

车来车往。梦中的那辆车子何时能驶回村庄,在杏花的天空洒下一阵甘霖?

夕阳下山

山,吞食了夕阳。

暮色四合。

雨在天气预报中若隐若现,成堆的稻谷在等待脱粒。南方加班加点的儿子和儿媳,用汇款单打发一小串数字,回家帮忙。

七十多岁的身体,再也不听农事的使唤,倔强的汗水打湿了一身老旧的衣裳。

夕阳西下,月亮不来露脸的夜空,越来越黑,似要把人也湮没在夜的无边。

天黑路滑,摔倒在家门口的是一大把不争气的年纪。

昏暗的灯光,忽然像太阳一样明亮。从来没有过这样急切地对家的依恋,和衣躺在沙发上,身上摔到的地方才刚开始发痛。

老了,不中用了。

窗外的夜,越来越黑。说不清心里是祈求明天早一点天亮还是晚一点天亮。

但愿明天会是一个晴天

一场秋雨一场寒。

屋外下着雨,屋内漏着雨。

瓦缝里漏下来的雨水,像汗珠渗透在杜鹃小小的脸颊。

十四岁的小女孩,弱小的肩膀为弟弟擎起一片天。脸盆、水桶、塑料瓶,该用的都用上了。接不完贫困生活里渗漏的雨水。

姐弟俩蜷缩在一处小小的不漏雨的地方,两双眼睛望向屋外的雨帘,望向黑暗的远方。

弟弟不解地问:为什么爸爸妈妈要去打工?

杜鹃:为了凑足建新房子的钱。

弟:只要爸妈在家,其实我们可以不要新房。

杜鹃把弟弟紧紧地搂在怀里:但愿明天会是一个晴天。

风从远方吹来。

吹乱花朵含苞的绮梦,吹弯炊烟守候村庄的心事。

树叶在风的怂恿下,纷纷离开大树在风里飞翔。一些叶子借着风势,在风中飞得很远很远;一些树叶在风中打了几个旋,踉踉跄跄地扑向大地。

那些飞向远方的叶子,在清闲的深夜里回忆一棵树的温馨。天长日久,面黄肌瘦。仅靠月光洒下的几缕清辉,滋润梦的突围。

那些飞了几步又回归大地的树叶,躺在泥土里安然入睡,不再有梦。有,也只是风中的惊魂未定。

村庄仿佛回归了平静。

一年总有那么一两个季节,属于风。

风从远方吹来。

风向远方吹去。

来来去去的风中,大树的守望坚如磐石。

每一次风起,都要带走许多树叶和花瓣;每一次风落,都是几声叹息和未知的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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