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块钱

作者: 辛隆2020年07月25日短篇小说

老汉来还钱的时候,是在大早上。那会儿天下着蒙蒙细雨,霞隔了条马路,老远就看到了站在营业厅门口的老汉。

霞是第一个来上班的。老汉见了霞,黑瘦的脸上露出笑容,大着嗓门说:“姑娘,你来了,我把钱还你。”霞见老汉朝她打招呼,先是愣了愣,“哦”了一声后,接过了老汉递到她手上的二十五块钱。

就在昨天晚上,霞快要下班的时候,进来一个农民模样的老汉。老汉是来买手机的,霞就指了几款手机让老汉挑选。老汉嫌贵,直摇头。

霞有点不耐烦。她挑了一款最便宜的老年手机,对老汉说:“大爷,你看这个手机怎么样?”老汉把手机放在手掌中反复地摩挲着,就像在赏玩一件艺术品。嘴里喃喃着:“比我原先那个好多了。”

老汉高兴地笑了:“好,就这个。”老汉笑的时候,露出两排稀疏的黄牙,让霞有点倒胃。霞说:“这个手机降价了,只要四百八十块钱。”老汉还是笑眯眯地说:“姑娘,能不能再便宜点?”业务熟练的霞回答道:“四百五十块钱,这是底价,不能再少了。”

老汉显然不善于还价,他把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数了数,只有四百二十五块,还少了二十五块。老汉对霞说:“姑娘,我身上只带了四百二十五块钱,还少二十五块。这样吧,你先等会,我回趟家再拿给你。”

霞却说:“不用了。我们马上要下班了,你把钱给我,手机拿走吧。那二十五块钱嘛,明天早上你再来还就行了。”霞心知肚明,这款手机卖出去的价格只要不低于三百块,就不会亏本。至于多赚少赚二十五块钱,根本无所谓。

到了第二天,霞早就把这件事情忘了个精光。本来就是随口说说,她压根没指望老汉会来,却没想到老汉真的来还钱了。

老汉还了钱,笑着对霞说:“姑娘,谢谢你。”说完转身要走。霞的脸绯红,她有些不由自主地说:“大爷,这钱,就……就不用给了吧。”

老汉听了,连忙摆手:“那怎么能行呢?要是我不来还这二十五块钱,经理就会扣你二十五块钱,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垫钱啊。姑娘,你真是个好人呐。”霞的脸更红了。

老汉蹒跚着步子向马路走去。这时对面站台正好驶来了一辆公交车,老汉上了车。

望着老汉的背影,霞真想抽自己一嘴巴。那一瞬间,霞觉得老汉的身影又高又大,就像一个大写的人字。霞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看到老汉已经上了车,走了。

直到老汉走远了,霞还在出神。那钱,似乎还带着老汉的体温。霞握着老汉给她的二十五块钱,感觉热乎乎、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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