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

作者: 徐渭明2020年07月29日空间美文

在柴可夫斯基眼里,天鹅是高贵的公主,为了爱和正义、尊严会不惜生命与邪恶斗争;在托尔斯泰笔下,天鹅是勇敢的旅者,即使掉队仍孤独而坚定地向着既定目标飞行;在圣桑的音乐里,天鹅是优雅的天使,在飞翔和游泊之间尽情展现活泼可爱的天性……

在中国广阔深邃的历史天空里,天鹅的洁白身影时常出现,只是一直被称作“白鸟”,直到遇见了诗人李商隐,“天鹅”之名始得流行。天鹅,多妙的名字!一个“天”字,顿时赋予了这“白鸟”空灵、神秘和自由的元素。

在行摄的旅途中,我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寻找天鹅的影踪。我到过达里诺尔,在这“像大海一样的湖泊”周边寻找,牧人告诉我来得不是时候,夏季来临前,天鹅往北飞了。我到过神州东端的乌兰诺尔,湿地延展很难深入,天鹅依然在视野里无影无踪。在西陲的赛里木湖边游走时,我终于看到天鹅了,可惜很远,可惜只有一对,它们紧紧地靠在一起,静静地泊在湖面上,仿佛在回忆些什么。

“看天鹅,不必跑那么远,就到三门峡吧!”一位在三门峡工作过的朋友说,“黄河之上,万羽翩然!”

经不住这“万羽翩然”的诱惑,径直逆着冷空气飞往三门峡。

果真,三门峡以白羽翔集的画面,承接了我的愿望。我总觉得,每一座城市总得有属于它自己的特质或灵性。在古陕州漫长厚重的历史面前,三门峡市还实在很年轻。好在每年冬天天鹅的如约来临和栖息,让三门峡多了个“天鹅之城”的美名;与城市相伴的三门峡水库,也有了个“天鹅湖”的雅称。

我徜徉在城市边缘,水库岸边,细心捕捉着天鹅们的优雅动作,感受着天鹅与这片湿地、这座城市和人们之间的关系。

三门峡冬春季节的清晨,应该是被天鹅唤醒的。一片苍茫里,天鹅们早早地聚集在水中央,发出此起彼伏的鸣叫,那声音似歌似呼,既有节奏又略带曲折,回荡在城市上空。

未见其影先闻其声,也是一种特别的享受。随着太阳露出淡红的脸庞,随着雾岚渐渐飘散,天鹅们飞着游着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整整的一个白天里,天鹅会在水面、湿地、丛林间自由地活动,或群或双,旁若无人。

当翱翔于天际之时,天鹅的队列总是那么好看,即便在变换队形时,依然井然有序。晨光轻雾里,天鹅向阳的翅膀涂着一层金黄;风云变幻时,天鹅的翅膀仿佛拍打着行云;暮色苍茫中,天空留给我们的是天鹅的羽翼白痕,淡淡的,盈动的,带着诗意的。

当栖息在水岸时,天鹅真可谓姿态万种。这边近水的浅滩上,天鹅们正三两成群、嬉戏打闹;那边水中的孤岛上,一只天鹅正独立蓑草之上,卓然成姿;最不易引起人们注意的是那些成双成对的天鹅,突然会“啪啪啪”地踏水而去,找一片空旷的水域停下来,然后,鼓翼欢歌、交颈摩挲、相互喙啄,最后,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用漂亮的曲颈双双勾出一个“心”形。都说天鹅之爱很纯,信夫!

天鹅从空中降落到水面的滑行姿态,简直是一部优美动人的协奏曲。那是羽翼与气流、鹅掌与水面的奇妙协作,那是剧烈向舒缓、矫健到柔美的优雅转换。顺光里,白羽、水花映蓝湖的画面,清丽可人;逆光里,翅膀轮廓、闪亮水珠在金亮亮的背景里,动感十足。

我问三门峡人,成千上万的天鹅为何年年长途飞行,选择三门峡作为越冬栖息地?十有八九的三门峡人会说,人品好呗!确实,为了呵护天鹅们选中的这片家园,三门峡人做了许多。在这里,近水的岸边都装上了隔离栅栏,使人们不至于随意靠近自在生活的天鹅;三门峡人还在水库的各处浅滩上,设置喂食带,定时向天鹅供应食物,同时禁止游客随意向天鹅投送食物,以防影响天鹅的健康。

回程时,我特意查了地图。我乘坐航班的飞行距离是1200公里,而这大批从贝加尔湖飞来的天鹅,它们需要用翅膀丈量的南迁旅程,要远远超过这个距离。每年整整的一个秋天里,它们是循着怎样的路线飞到这里的?旅途中它们怎样休息?又怎样保持集群的行动统一?它们不觉得累吗?它们为什么又会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再次踏上遥远的旅途?

没有答案。我只是想起离开天鹅湖时印到脑海里的一帧画面:冬阳乏力地映着天际,一片脱叶的树林前景里,一群天鹅渐飞渐远,最后融进了黄苍苍的天际。

若有所感的我,在登机牌的空白处,匆匆地写下了一行字:

夕阳,烟树,谁在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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