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春节的故事

2020年08月27日好文章

春节里的浪漫事

文/顾斌斌

猴年春节里,有一则上海姑娘随男友到农村吃年夜饭,面对现状后心理崩溃连夜分手的新闻,引爆了社交网络。有人痛感区域差别、贫富分化;有人历数年节礼俗,家庭教养;还有些一批凭吊乡愁的人转而高谈阔论起门当户对的话题。我在春节里也带着城里妻子回到乡村,我们却有另一番甜蜜收获。

我妻子最近着迷民间木板年画等传统工艺品,获悉我的爷爷堪称这方面半个专家,缠着要请爷爷带路,调研一些我认为是封建迷信而不屑一顾的民俗。爷爷就拉上奶奶乘着孙媳妇的车在乡村里穿梭,边探寻民俗,边走访老友。我做方言翻译,乐在其中。

80多岁的爷爷捣鼓年画、纸马多年,在20多年前为帮小儿子顶替城镇户口提前退休,就开始这项事业。爷爷有祖传的铁匠手艺,解放后铁匠铺收归国有,学过半年私塾的爷爷就转型为国营铁器工厂职工,靠工资养活4个儿子。他的大儿子娶了那家铁器厂会计的女儿,就是我父母。爷爷退休后,一双摆弄铁器的手,转行拿起了毛笔、刻刀,跟着古镇庙里和尚抄写佛经、雕刻复印纸马的木板。后来写春联、剪刻有复杂图案的画。在奶奶开的杂货铺里,爷爷的作品最畅销。旧时候,婚丧嫁娶的礼仪风俗里,似乎少不了这些元素。

随着人口的外流、习俗的变迁,年画、纸马等民俗在千年古城如皋的市场空间越发狭窄。我们拜访的几户人家,也算是爷爷民俗产品供应链上游。如皋九华镇龙舌乡的杨夕照家族,年画和纸马的印刷已经不再用木板,更不用人工,用机器。我妻子调研的却是那些撇在一边尘封了的木板。终于在一些家庭的犄角处,寻宝似地找到一些雕刻细腻的木板,老少同喜。走访到白蒲镇勇敢乡的陈松涛家,他拿出一堆刻画木板,我妻子如获至宝,照相机拍摄不停。老人还拿出一本书——东南大学陶思炎教授赠给他的一本《江苏纸马》,里面有一些介绍他的内容。

我在这次调研后,发现以往不屑一顾的纸马,居然有如此成体系的神仙图案。有玉皇大帝、如来佛祖、龙王等,还有36位神仙济济一堂,画在一张纸上。牛栏、猪栏、灶王、土地神专业分工明确。如来佛祖、太上老君、玉皇大帝等神仙可以抛弃宗教差异,为了一个革命理想走到了一张纸上,神仙表情往往严肃认真,煞有介事在念咒。我妻子居然能将整体图片体系牢记于胸,让我联想起逻辑上能自圆其说的好莱坞科幻阿凡达、哈里波特等,毫无疑问,老一辈留下的文化遗产,好好消化吸收,一定能转化成超级IP原创版权。爷爷说,人一辈子其实干不了几件事情,那些神仙就懂,只专注做好自己擅长的、对别人有用的,就行。

望着花花绿绿的年画,那些各管一摊的文神、武将,我也开始走神了。

宁静的春节

文/周天承

春节总给人欢天喜地、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的印象,但春节也有宁静的一面,而我觉得这份宁静更难能可贵。

在城市中,除夕的傍晚或许是一年中最安静的傍晚。我总喜欢在这时走出家门在附近小街转转,体会这难得的宁静。这时的街道安安静静,没有了往日的喧嚣。路上几无行人,车辆也很少,几日前还人流涌动、车辆堵塞、喇叭齐鸣的景象荡然无存。偶尔一辆车疾驶过身边,反倒让人更觉得街道空旷。这时的人们应该是围在桌前,包着团圆的饺子吧?玻璃窗中透出温暖的灯光,一缕缕家的温馨让户外的街道更显得清静。

一年来心浮气躁的忙碌在这一刻都静止下来,无需再为工作而殚精竭虑,无需再为蝇头小利而奔走操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这时人们宁可放弃了“利来”和“利往”,也要回归到家庭,回归亲情。商家都已经闭户,大红的春联和“福”字贴在店铺的门上。往日街边的摊贩和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也消失了踪影。“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远方的游子也不辞辛苦地赶回久违的家中,看望父母,与家人团聚。

我不想劳神费事地准备过节,能一家人团聚,吃上顿饺子就心满意足了。我本地没有亲戚,无需走亲串友。我也无意参加各类聚会,觥筹交错、豪饮暴食会有害健康,而且有些聚会已经演变为“成功人士”炫富的场合,让友情寡然无味,让人徒生烦闷。我只想安安静静地休息几日,让一年来疲惫的身心得到修复。去博物馆看看书画展览,去图书馆选本好书静静阅读,是我的最爱。一杯清茶在手,漫卷诗书细细品尝,悠然长假慢慢体会。

我爱这宁静的春节假期,它能让我亲情汇聚、疲劳缓解、身心放松。它能让我放下利与弊的纷争,让宁静洗涤自身的灵魂。

春节琐忆

文/张保民

“新年好,新年到,闺女戴花儿要炮,老头要顶新毡帽”。儿时学会的过年童谣还在心底回响,只是人已中年,遍尝人生喜乐,饱经岁月风霜,过年况味自然不同。自幼及长,由青年而中年,春节的种种琐事一一闪现在眼前。

少年的春节单纯而快乐。幼年、童年、少年,春节就是简单的快乐,纯粹的喜悦。那时候家里穷,一年到头也就是春节能吃上好吃的食物,穿上一身妈妈做的新衣服。尽管好吃的不过肉馅饺子,新衣服不过是妈妈织的粗布染色做成的,压岁钱不过是一毛两毛的纸币,但这些足以让幼小的人儿满心欢喜、兴奋雀跃。小孩子们农历大年初一会早早爬起来,挨家挨户去邻居家捡拾放鞭炮时没炸响的纸炮。残留有捻儿的就正常燃放,没捻儿的就把纸炮拆开倒出黑火药,然后用火香点燃,激亮而刺眼,常有孩子不是炸伤了手指头就是崩破了嘴唇,让大人既生气又心疼。记得有一年春节,我自告奋勇地早起放鞭炮。晚上睡觉把鞭炮放在枕头边,一会儿看看,一会儿摸摸,兴奋得睡不着觉,直到半夜还是忍不住鞭炮的诱惑,偷偷把鞭炮拆开取下一小半藏起来等过年慢慢放。农历大年初一天不亮就起来放炮,没响几下就放完了,父亲在屋里问:“这鞭炮怎么响时间那么短啊?”现在想起儿时的春节,我的心里就滋生出暖暖的情愫,想起祖父母,想起父母,想起小伙伴,眼睛顿时湿漉漉的。

青年的春节平静而快乐。祖父母已经故去,父母在堂就是纽带,兄弟、子侄都能相聚。传统的春节习俗一样地遵循。烧地锅儿蒸年馍,过油炸肉丸,剁饺子馅,叮叮当当,春节气氛温馨而热烈。自己已经成家,上班也不轻松,肩负着家庭和工作的重任,春节值班常排在农历大年初一、初二。最难忘的是2000年的春节,除夕下起了鹅毛大雪,铺天盖地,整整下了一夜,积雪盈尺。农历大年初一下午和初二上午是我值班,中午12点接班。家离县城30里路,一路都是雪,农历大年初一也没有公交车,厚厚的积雪让我愁容满面。没奈何心一横,九点半我骑着自行车出发,在厚厚积雪的路上慢慢骑行,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很快让我成了雪人,眼前发黑看不清路途,只好眯着眼睛艰难前行。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翻了多少个跟头,衣服上、鞋子里都沾满了雪,幸好那天路上基本没有大车,没有出事。就这样在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赶到单位,按时接班值班,尽管浑身冰冷,冻得瑟瑟发抖,但是我的心平静安详,还有一种尽到职责的满足和快乐。

中年的春节孤单而萧瑟。中年是一个分水岭,是一座高峰、一道坎。经过人生无数风雨的吹打、洗礼,人已经淡定而冷静。父母去世,只剩下形只影单的我、对影三人的寂。几个春节都孤寂萧索,然而也很自在平和。有网络,有书刊,有美食,有自得。无悲,无喜,不怨,不怜。这样的境况,对我或许是最合适的安排。冥冥中自有定数,我岂能不乐天知命。一年到头忙忙碌碌,也只有春节可以休闲几天。现在趁着过年休息,正好可以把早已打算写的几篇论文写完,再把参加培训学习的课程细细反刍消化。唐代诗人郑谷有诗吟咏《中年》:漠漠秦云淡淡天,新年景象入中年。情多最恨花无语,愁破方知酒有权。苔色满墙寻故第,雨声一夜忆春田。衰迟自喜添诗学,更把前题改数联。我不饮酒,且把小文再作几篇。

母亲的春节

文/史罕明

放假七天,好像比平常的七天还要忙、还要累。回老家吃团圆饭、来西安走亲戚、在家接待来客,大概就这么三件事,每年如此。

十年来,吃过的团圆饭有9次,有一年刚动完手术没能回老家,走过的亲戚大抵20多家,接待的客人300多人次。春节过后,所有的记忆似乎被自动清零。但对10年前、20年前、30年前甚至40年前的事,却有许多记忆,好像已刻进心里,永远无法抹去。因为那时母亲健在。

所有人对母亲的记忆哪怕时间再长,也难以忘记。只有母亲知道打开儿子心扉的密码,只有母亲懂得儿子与她产生共振的频率。母子之间的交流最通畅、心与心的距离最近。

参加工作后,每到春节总要早早回老家,上班前一天才来单位。回到家里,我的主要任务第一是海吃,第二是专门负责清理家里的角角落落,专扔父母亲珍藏已久却几乎不用、但就是舍不得扔的东西,查看家里有无变质食品药品,第三才是拜年。

记得有一年我清理家中的柜子,里面竟然藏着十几瓶罐头。罐头属于当时最高端礼品,只有主要的亲戚才送,多数人舍不得吃,直到放坏了不能送人,它才“退休”。为了送人,父母多年都没尝过罐头是啥滋味。父母年长,辈分高,罐头每年都是入多出少。我反复说服母亲,母亲才同意尝一口。

当时的食品几乎不标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在那个年代的人看来,罐头是密封的,似乎永远不会坏,可以一直流转下去。打开第一瓶,坏了;第二瓶,变苦了;第三瓶,里面发黑。我连续打开七瓶,没一瓶好的。第八瓶是菠萝罐头,没有坏;第九瓶是烟台苹果罐头,好着哩。第十瓶,又是坏的。我叮嘱父母,柜子剩下的几瓶,绝对不要自己吃,除非我在。这倒不是我贪吃,我知道母亲一生特别节俭,若稍微有点儿变质,她怕浪费,会让人吃掉。这也是我强行扔掉家中东西、特别是食品药品的原因。

每到过年,母亲会打扫房子,并用“白土”汁把房子里外墙和灶台统统刷一遍,再用“红土”汁把墙角线刷一遍。遇到有砖的墙根,她又用“粉煤灰”汁把砖再刷一遍。

腊月初五,母亲要熬“五豆”。其中有一种“豆”,现代人根本没吃过,那是大大的皂荚核,可好吃了。

腊月初八,要做“腊八面”,很香,我已经十几年没吃过了。

腊月初十左右,压酸菜,不是几盘,而是一大缸,至少可以吃到正月十五以后。

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家乡称敬“灶火爷”,家家要烙“饦饦馍”。每年家中存的白面,很大部分用在这个地方了。母亲烙的“饦饦馍”个个像工艺品,那个圆、匀、平、色、香、味、形,我至今没有见过比母亲做的更好的。

到了腊月二十六七,母亲又开始蒸大约半个月用的馍,要存满三四个老瓮。最好的、特型的,走亲戚送人。外形不好看、沾掉皮的,留给自己家吃;没有“受伤”的招待客人;大肉包子、羊肉包子、素菜包子、油包子、糖包子、豆包子、花馍、花卷、馒头,样子可多了。不同的包子母亲就用不同的花型做记号。

大姨、舅母早逝,母亲每年腊月二十四五就去大姨家和外婆家蒸馍。大表哥结婚后,母亲完成了五年“志愿者”行动,解放了一小半;外婆去世后,大表姐可以出师了,但母亲还是为外婆家操心、出力,一直到老。

腊月二十八九,母亲开始做大菜准备。蒸蒸碗,有大肉的、红苕的、甜米的等等,好多我已记不太清,名也说不准。泡大豆芽、小豆芽。总之,家中所有的饭菜都是母亲动手做,没有所谓的成品、半成品之说。

大年三十,母亲要准备晚上喝酒的菜,出去给本家长辈拜年的菜,还要准备初一大早全家人吃的羊肉饺子、大肉饺子、素饺子。

这就是母亲每年的腊月生活!老家过去有男人不上灶台、不下厨房的传统,出嫁的女儿不能回门,未出嫁的年龄太小,干不了。春节“屋里”的事几乎全部由母亲一个人完成。

正月初一算是母亲春节相对轻松的一天,没有客人,只有自己家的几个人,两顿饭。

到正月初二,就是母亲又开始忙碌的时候。前面的工作只是“开工”前的准备工作。儿子孙子都要外出拜年,家里招待人的差事,就像是母亲的“法定义务”。

女儿、女婿、侄女、侄女婿,大概有十好几家;外甥、外甥女又是十好几家;姑表弟、姑表妹、姨表弟、姨表妹、大儿媳娘家、二儿媳娘家、大孙媳娘家、二孙媳娘家等等,从初二到初八,有时甚至到初九、初十,母亲的“值班”时间才算结束。初七之后,母亲还要张罗给女儿、外孙送灯笼。

母亲的春节至少要忙活半个月,马不停蹄,人不歇脚。几十年如一日,我从未听见母亲埋怨过。她对来人总是那样的热情,来一拨、做一次饭。只要有孩子来,她就和孩子逗乐,让孩子给她下跪,叫一声“老婆、老姑、老姨”,然后才发给压岁钱。

人就是这么奇怪,自己所爱的人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事,想忘也忘不掉,哪怕过去三十年五十年;和没有太深感情的人经历的事,想记起也记不住,有时连当事人的名字都想不起,即便发生在几个月前,几天前。

人一生遇到的人很多,经历的事很多,到过的地方很多。但只有在故乡、与母亲有关的事,可能是所有人终生忘不掉的记忆。

记春节

文/孙犁

如果说我也有欢乐的时候,那就是童年,而童年最欢乐的时候,则莫过于春节。

春节从贴对联开始。我家地处偏僻农村,贴对联的人家很少。父亲在安国县做生意,商家讲究对联,每逢年前写对联时,父亲就请写好字的同事,多写几副,捎回家中。

贴对联的任务,是由叔父和我完成。叔父不识字,一切杂活:打浆糊、扫门板、刷贴,都由他做。我只是看看父亲已经在背面注明的“上、下”两个字,告诉叔父,他按照经验,就知道分左右贴好,没有发生过错误。我记得每年都有的一副是:荆树有花兄弟乐,砚田无税子孙耕。这是父亲认为合乎我家情况的。

以后就是树天灯。天灯,村里也很少人家有。据说,我家树天灯,是为父亲许的愿。是一棵大杉木,上面有一个三脚架,插着柏树枝,架上有一个小木轮,系着长绳。竖起以后,用绳子把一个纸灯笼拉上去。天灯就竖在北屋台阶旁,村外很远的地方,也可以望见。母亲说:这样行人就不迷路了。

再其次就是搭神棚。神棚搭在天灯旁边,是用一领荻箔。里面放一张六人桌,桌上摆着五供和香炉,供的是全神,即所谓天地三界万方真宰。神像中有一位千手千眼佛,幼年对她最感兴趣。人世间,三只眼、三只手,已属可怕而难斗。她竟有如此之多的手和眼,可以说是无所不见,无所不可捞取,能量之大,实在令人羡慕不已。我常常站在神棚前面,向她注视,这样的女神,太可怕了。

五更时,母亲先起来,把人们叫醒,都跪在神棚前面。院子里撒满芝麻秸,踩在上面,巴巴作响,是一种吉利。由叔父捧疏,疏是用黄表纸,叠成一个塔形,其中装着表文,从上端点着。母亲在一旁高声说:“保佑全家平安。”然后又大声喊:“收一收!”这时那燃烧着的疏,就一收缩,噗的响一声。“再收一收!”疏可能就再响一声。响到三声,就大吉大利。这本是火和冷空气的自然作用,但当时感到庄严极了,神秘极了。

最后是叔父和我放鞭炮。我放的有小鞭、灯炮、塾子鼓。春节的欢乐,达到高潮。

这就是童年的春节欢乐。年岁越大,欢乐越少。

前几年,每逢春节,我还买一挂小鞭炮,叫孙儿或外孙儿,拿到院里放放,我在屋里听听。自迁入楼房,连这一点高兴,也没有了。每年春节,我不只感到饭菜、水果的味道不似童年,连鞭炮的声音也不像童年可爱了。

今年春节,三十晚上,我八点钟就躺下了。十二点前后,鞭炮声大作,醒了一阵。欢情已尽,生意全消,确实应该振作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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