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果干

2020年10月31日经典日志

沙果干是大兴安岭以东高寒地区盛产的山野食品。著名诗人舒婷来这里采风时,我拿出沙果干请她品尝,没想到本是平平常常的一种地方特产,她却大加赞美:真新鲜,有山野味道,好吃!

我去长沙公出,借便去看望我的一位老师,他是退休后搬迁到他女儿家的。我给他带了两小包沙果干,他和老伴爱不释手,似乎立刻吃出了什么味道。他说几年没吃到老家的沙果干了,这东西湖南没有。说这话时他眼里闪烁着泪光。

东北好像不少地方都有沙果树,而大兴安岭这一带的沙果树很特别,也许是地理、气候的原因吧。这地方的沙果树栽进山野的任何地方都成活,不怕风雨,更能抗击一年四、五个月的寒冷,三、五年便开花结果。生命力极强的沙果树好侍弄,不管怎样冷热,还是旱点涝点,从不耽误成长。沙果树的花说开就开,而且不顾一切,不留余地,轰轰烈烈。先是粉红色,嫩嫩的,艳艳的,秀媚多姿,不拘一格。数日后,摇身一变,朵朵素白如雪,洁净似洗,丰腴润泽。花落结果,那些小巧灵珑的果子仿佛知道这地方冷得早又很漫长,所以不分昼夜地拼命生长。这果子从不掩饰,长起来就成嘟噜连串串,结满枝头,煞是可爱。由绿到青,很快圆圆溜溜,有人开始摘吃,只是汁液饱满嘴里淌酸。沙果普通,无所畏这这那那,因此在人们不经意之中便成熟了。先是半红,青青淡淡,摇摇荡荡,碰得枝叶直响;而后全红,一树一树地红,红得火爆、透彻,红出了亮光。熟透的沙果水灵灵地新鲜红艳艳地惹人喜欢,真的好吃极了。人们把丰收的果子往城里卖往罐头工厂送,都是一车一车的;有的放进地窖储藏,一筐一筐的。这时候常常听到那老掉牙的乡歌:今年沙果又丰收,歌儿飞出咱心头……

这个季节的沙果人家都要加工沙果干,走进沙果树的村庄就能闻到甜甜香香的沙果味。穿着整洁干净的女人们,把沙

果手洗几遍,拿快快的刀,将沙果切成薄厚适中的片,层层摆放在烈日下晒一天,吸进太阳味以后,在通风处荫凉晾干,就可以包装了。普通的沙果干虽没有桃子、杨梅、芒果、荔枝那样的名气,却也实在,红红白白,色不改形不变味不丢,润泽明快,拿来便吃。不涩、不腻、不艮,醇实筋道、柔滑流汁,味道深厚绵长。夏吃,那丝丝透心的酸让人提神、舒爽,冬吃,那阵阵开胃的甜使人温暖、振奋。有人说大辽萧太后的妹妹英哥在大岭中秫马厉兵时就喜欢吃沙果干,也有人说沈阳大帅府的张作霖父子把沙果干当成东北一宝了。这些话于史无

证,只是当地人宣扬沙果干罢了。我家二叔说,吃沙果干比吃奶干强,奶干太甜太香奶味太重。更比嚼槟榔好,槟榔剩下一堆凌乱的纤维还得吐掉,挺麻烦的。他说这沙果干看着不起眼,却肉头耐嚼,嚼罢一口咽下,解饿。二叔喜爱这一口,吃起来常常哼唱: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望飞雪漫天舞巍巍崇山披银装,好一派北国风光……

后来,很多地方办起了沙果干加工厂,包装精美,质量也不差,据说江南人挺欢迎的。那年我和妻子到上海去看望那时还健在的老诗人黎焕颐,在他刚刚搬进去金汇路的新家里,品尝我带去的沙果干。他笑了,说这东西上海和贵州都没有,老年人还能嚼得动,即甜又酸还香,有股山野味,可写首古体诗赞美抒情。就从那天起,我开始跟黎老学写古体诗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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