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柏

作者: 格德瓦·志玛2020年11月20日心情随笔

当我乘坐即将驶出高原的出租车时, 在这座高城故作停留,却又彷徨,摊开手掌,阳光洒在上面,格外圣洁。司机是一位身高近1米8的,肤色黝黑,眼目清凉,嘴唇比较厚实的地地道道的藏族阿科。路途中和阿科聊天时,得知他爷爷是当年红军路过时在雅砻江边的摆渡人,爷爷从雅安过来在当地生活时间久了就融入了当地,他指着八角楼的方向,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山脚下,落了脚,安了家,后来就有了他。他拿出手机,我看到,他家里面县委颁发的关于老红军的一份文件,就有他爷爷的名字,名副其实的红三代。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响了,司机强巴大哥操着洋歪歪的普通话,虽然不顺口,但是和汉人交流是没有问题的。在后来的交流中得知,他是一个非常独立和有致富能力的人,他家靠他在雅江、康定以及成都之间来回跑车挣的钱就足够一家人日常开销,更厉害的是,在虫草和松茸季节他都会和村民一样去挖虫草、捡松茸,干这些他也是难得的好手,所以家里经济状况不错,人也思维通达,善于思考,在农村,这是难得的。

途经一家洗车店,停留洗车。洗车场面积不大,在山脚有一排两层高的平房,楼下的房间是四间敞开的门帘,第一间房内整齐的放满了五金物什,剩下的两间用来停放车子,看到车子停下,店主过来,熟练的取下车内的所有垫子,另外一个人提着高压水枪走过了,开始了清洗工作,流放的泉水,挣脱出虹的弧度,不断在车身溅出烟花一样细密的水花。顿了顿,我朝河对面看看,在河边停放了几辆车,有几个姑娘在那里动作熟练的洗车,旁边靠着河的防护栏边上有简易的棚,用木头和亮油布搭建而成,棚内一位藏族阿科在透明的大玻璃杯内泡了茉莉花茶,坐在木制的长凳上,我走进时,闻到茶香四溢,看到我过来也给我取了纸杯,泡了一杯请我喝茶,我坐在长凳上,久违的阴凉和涓涓的河流声,是长途中难得的清凉和凉爽。

路过八角楼村的时候,看到散落山脚的藏房,极具木雅风情,房屋旁边白花花的洋芋地连接着藏房,毫无违和感,自然地连成一体。

当隧道出口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在车窗时,高尔寺满山的松柏林,山旁的坡地上不时有野猪、青羊、野狗和许多不知道名字的动物出没,路上有许多川藏骑行的朋友经过,他们没能打扰野生动物自在、恬然的生活,山的两旁延伸的松木让人想到,一颗松木只能遮挡一寸的土地,成千上万的松柏却能挺拔的覆盖山连山的山脉,终年守护着川流不息的车辆,这些松柏林也为世人的出行和野生动物的生活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互相毫不干涉,互不影响。

到了塔公草原的时候,草木丰腴,万里的草原在阳光的沐浴下愈发生机勃勃,草原上格桑梅朵和不知名的黄色、蓝色小野花盛开的颜色芳泽了这片宽广的土地,我想一场雨过后塔公草原的晨昏一定是生命的颜色,葱郁的是生命的蓬勃,还有雨中、微风中夹杂的花香会沁人心脾。就像生命之初,会遇到整个春天,就像与神对话,满世界的格桑花就开放了。

多少年没回到山顶。阿资家,几株高大的柏树在村寨间傲然屹立,没有山的姿态,没有士兵的士气,这几株高大的柏树默然、寂静的陪我走过了童年的岁月,在阿资家房屋旁有一株比5层房屋还高大的柏树,我回到锅庄屋内,打开精致的木窗,记得这是外公中年时请木匠修建的雕刻的花窗,就像外公的心一样,悉心的在木框之上开出沁人的花香,呵护着我的童年。窗外柏树随南来的风吹的窣窣作响,不知何时树的一侧有精致的木牌上雕刻有用红色的油漆涂抹的字,树枝根部的枝丫上挂满黄色、白色的哈达,问了问二姨妈,得知这古树是文物已经开始保护起来了,西藏的高僧也前来焚香、敬献哈达,据阿资说这柏树是一位高僧西藏回来后,随手从西藏带来的拄路拐杖,到了寨子上随手插在了地上竟然就生根发芽了。我站在窗边,柏树枝叶触摸我的额头,我的心房温暖了,双手合十,默默祝福,柏树长青。

夜幕降临,二姨妈熬一壶清茶,煮一壶老酒,盘坐在火塘锅庄旁,亦或手持火钳翻动塘内的炭火,看看在日出般火红的碳粒上生起白色的火灰,直到翻出的炭火剥落了火灰,坠落到火塘的最底层,亦或望向木窗上镶嵌了今夜的月牙儿,仿佛,她在低眉喝茶间不经意就侍弄了整个人生……

我想,今夜,就让这火焰和漫天的星星来读懂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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