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徙山

作者: 龚舒琴2020年11月25日写景美文

“圌山”一名有极其特别之处,即“圌”字即专为此山命名,别无它用。关于此山名得来,东乡人有很多不同诠释,最普遍的说法大约是此山曾名“瑞山”,后来被秦始皇改为“圌山”。

当然,圌山是他的学名。但东乡人不这样叫他。东乡人喜欢说他是“qv shān”或者“xǐ shān”。大约始于上世纪末,说是按官话应该被读作“chuí shān”。但不管你怎么纠正,东乡人依旧只有他们自己的两个读音。

咱们这座古城常常被认为有王气,除了圌山,连“丹徒”之名的得来也与王气、与秦始皇有关。说是东巡到此的秦始皇在这里感觉到了有逼人的王气,遂派3000名身着赤衣囚徒凿断京岘山脊,意在斩断王气。为什么是赤色?我想大约是因为夏人尚黑,殷人尚白,而大周朝崇尚的颜色是赤色。好不容易统一中华的大秦,面对“瑞山”,无论是就刚刚被他打败的“战国七雄”中的劲敌——楚国旧地之“谷阳”,还是就前朝大周嫡长子泰伯所封地——而且也曾一度成为“春秋五霸”之故地“吴国”,都不能给他们有喘息和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他要凿断这个王气,凿断这个潜在的危机,来护佑他的子孙永远拥有江山。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的自己,只是大周朝的一个小跟班,直到因辅佐周平王东迁才被赐了“诸侯”称号。倘若不处处小心,压下这随时可能冒出的 “王气”,让这周之嫡系封国,靠着血脉亲情,封建藩篱,终有一天,他从周朝夺来的江山还会还给人家,就像曾经弱小的“小邦周”后来灭掉强大的“大殷商”一样,就像他从偏居大中国西部一隅的“小秦”摇身一变而成为天下霸主一样。所以,前朝大邦国,无论是夏,还是商,还是刚刚被灭的周,都只是“天下共主”。共主之下,各路诸侯,各有江山,各有人马,各讲方言,各有大律,高度自治。而到了他,则完全推翻了诸侯封地,自上而下实行郡县制,“焚书坑儒”,“书同文,车同轨”,开辟了中国封建一统的历史大幕。

面对这座山,秦始皇可能是惶恐的。既是“本领恐慌”,也是“风水轮流转”意念的恐慌。面对这座山,这座世代周人后裔祭祀祖先的山,这座有着宜候徙封标志的山,这座给东乡世代子民带来“喜气”的山,他在凿断王气的同时,还顺带钦定了一个名字,将“瑞气”框住捆住。

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历史的发展和更迭从来不随着某个人的意志而改变。靠着残酷的钳制而治理天下的秦始皇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尸骨未寒之际,表面上唯唯诺诺的大臣们已经各怀鬼胎在立嗣问题上打起了算盘。与此同时,那些曾经拥有土地和家国利益诸侯们的后裔,他们也在伺机重新恢复往日的贵族光阴,家族荣华。内忧外患,齐齐袭来。

宫内,各路秦之大臣工于心计地演绎着嫡庶之争之大戏。宫外,两路大军和无以计数的小军上演着“夺宫”之战。一路是雄起于彭城故地——刘邦起义大军,另一路,恰恰是在这古吴大地上崛起的一支劲旅——项梁和项羽起义大军,他们起兵吴国故地苏州。很快,曾经指望着千秋万代传世的大秦只延续了二世就走到了末日。

但是,无论这世界如何变化,无论谁执掌了江山,古吴大地上的子民们都牢牢地记住了这座山,这块地,这方水。他们不忘大周朝的王当年分封时候赐给他们先祖的宅邑山川。纵然是曾经攻破了越,攻破了楚,最终又被越和楚所灭迹,东乡大地子民们坚持着,隐忍着,期待着。他们给这座山起了很多的名字,赋予了它丰富的色彩。东乡史学家赵金柏老师坚称是“jv shān”(注,跟宜候夨簋上那个复杂的字一样,无法打出),是周代后人世代祭祀先人的祭台。而我老哥——一位东乡民俗文化的志愿守护者称之为“洗山”,因为每当清明来临,总有绵绵春雨或习习或泼洒来为圌山、为东乡人洗去旧尘。

但我,却坚定地想称他为“徙山”。当年,正是因为泰伯兄弟舟船劳顿、跋山涉水迁徙到蛮荒之地东乡,从此扎根东乡,入乡随俗,筚路蓝缕,给东乡土著们带来了文明之光,给了后人世世代代的恩泽。当年,更是我们东乡有文字可考的先祖宜候徙封来此,从此休养生息,富民一方。这个名字,正是先祖们为了告诫东乡后人们,纵然岁月流逝,也定当不忘3000多年前泰伯“三让”之“至德”,牢记初心,以德为本,道德为先,勤于开拓,锐意进取,才能永远保有这份现世的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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