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

作者: 潘玉毅2020年11月26日生活随笔

闲时翻书,我在笔记本里翻到旧时摘录的一个对句:“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虽已记不得摘录时的心情,但闲看的当下,只觉两腋清风习习而生,说不出的惬意自在。

言为心声,一句话常能代表一个人的志向。如果连宠辱都不惊了,如果连去留都无意了,那还有什么能让人感到大悲或大喜呢?应该鲜少了吧。于是,拾取一份闲心,抬头看看云、看看天,低头看看路、看看鱼——倒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元代戏曲大家关汉卿在 《四块玉·闲适》其一其四中分别言道:“适意行,安心坐,渴时饮饥时餐醉时歌,闲来时就向莎茵卧。日月长,天地阔,闲快活!”“南亩耕,东山卧,世态人情经历多,闲将往事思量过。贤的是他,愚的是我,争甚么?”

闲有赋闲亦有偷闲,闲可在斗室之中亦可在千里之外。“一片闲心,孤云蓬迹,飘然不挂诸缘。”到山里坐坐,到水边歇歇,和家里的猫猫狗狗说说话,光阴荏苒间,红尘俗务尽可抛诸脑后。可惜的是,现代人每日里朝九晚五地忙碌,片刻不得闲,他们没有时间抬头看天,低头看风景,好似早已忘了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关于身闲和心闲,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道,而我比较喜欢邵雍的那一句“只恐身闲心未闲,心闲何必住云山”。大隐可隐于市,小隐可隐于野,若得一片闲心,到哪儿都得自在,就像心中有佛,在哪儿都可修行。当我从草木间穿过,一片闲心对花落;当我在高楼大厦坐电梯上下,闲心自然就放在那些视线中和视线外的事物上了。

悠闲莫过于负手。

有时负手而立,或在山巅,或在海滨,看鸟在空中盘旋,看鱼在水里嬉戏,看一朵云飞去又飞来,看一场雨落下又停住,竟至出神,风起吹衣,悠然自得。夕阳西下时,我就站在山峰之上眺望夕阳,暴雨来临时,我就坐在亭子里等风雨来袭。

有时负手闲走,走到哪里算哪里,看路边的花,路边的草,路边往来的行人、流水和小桥。看到有人拌嘴打架,也不上前去劝,也不夺路而逃,只是静静地看一眼,然后路过。竹杖芒鞋轻胜马,在竹林里走得累了,看见一缕炊烟自烟囱上缓缓升起,好似心绪,随风而定。

其实,这世间还有一种闲适,譬如持一卷经书,捏两枚棋子,抱一架古琴,找一个志趣相投的古人,隔着遥远的时空互诉衷肠,若相遇恨晚,连寒暄都可以省却了。一壶酒,一盏茶,一个枕头,雇一叶扁舟,江湖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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