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最浓是儿时

作者: 关山狼刘杰 2015年05月30日生活随笔

又是要过年的时候了!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懒洋洋的怎么也热烈不起来,吃好了穿好了日子过好了的今天,年的味道对于我来说是越来越淡了。

难忘的还是儿时的年味,如陈年的老酒,历久弥新。

一到腊月,家家户户就为过年忙活开了。先是杀年猪,做粉条。猪是自家喂养的“老八眉”猪,每年的正月里或者二月里就从集市上买来猪娃子,残汤剩饭地吊养着,到了冬季,就给猪开始追肥,一天要喂几顿煮熟的碎洋芋拌煮熟的荞麦,吃得猪肚子拖到地上了,还怕把猪饿瘦了,有时候晚上临睡的时候,还要给猪喂一顿吃食。这样精心饲喂的目的,就是为了一年的日子滋润油汪。肥嫩的肉片子炒劲道的洋芋手擀粉,那个润活那个解馋啊,简直是妙不可言,没到年跟前呢,我们的心里我们的嘴上,都已经是油漉漉的欢喜了。

一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这一天是腊月里最忙的一天了。一大早起来,大人们就忙着往外面搬东西,箱箱柜柜、盆盆罐罐、碟碟碗碗都要搬到院子里,屋里的东西搬完之后,由家里的掌柜的或者成人了的儿子,举着大扫帚从屋顶到墙壁,彻底的打扫一遍。这一天是农人约定俗称的卫生大扫除的日子,有钱没钱,扫净过年。无论穷富,都要把今年的尘土打扫干净,祈求来年的财运亨通。男人打扫完屋顶和墙壁,剩下的就由女人忙活了,温一锅热水,从箱子柜子开始抹起,直到把每一个瓶瓶坛坛都抹得明光铮亮。等到女人直起腰一看,我的妈啊,太阳都已经落山半天会了,灶神爷还没送呢!一阵子风急火燎的忙碌,烙好了送灶的灶干粮,找齐了香表,就要送灶神上天了,可是抬头一看,灶头的墙上还光秃秃的,没有灶神的牌位呢!几声吆喝,我们这些刚学会捏毛笔的鼻涕娃,火急火燎地从书包里倒出墨盒,找出毛笔,把刺二扎五的毛笔头在嘴里吮吮,然后蘸上墨汁,按照母亲的要求,在一张作业本纸上写上“上天言好事,下凡降吉祥”的对联贴到墙上,就算作是灶神的牌位了。

小年一过,年味就一天比一天浓郁,村子里整天整天地弥漫着馋人的香味。煮萝卜菜,蒸馍馍,忙活一整天,最辛劳人的是要到山外去压机子面。腊月二十八或者二十九,启明星还在天空高悬,村子里就已经人生噪杂,鸡鸣犬吠了,家家户户要去山外压面的人结伴而行,在漆黑的山道上摸索而行,不时会有人摔倒,发出“哎呦”的呻吟。不早点去不行啊,山外邻近的村子里只有两三家压面机,而邻近的林区村有三个,大约一千五百多口人呢,邻近除夕的前两三天,压面的人云集在一起,压几十斤面快了就是一天,倘若去的迟了,就得两天时间呢!虽然大多数农家都杀了年猪,但是招待一般的亲友,主要还是吃机子面,只有娘舅家的人来了,才舍得上豆腐炒肉或者大肉炒粉条,所以每家每户在年前压机子面是一件大事。

到了腊月三十,年味已经浓得化不开了。大清早一睁开眼睛,母亲缝制好的新衣服,新鞋袜,还有新做的老包帽,虎头帽都堆放在枕头边。娃娃伙们纷纷穿上新衣新鞋,戴上新帽子,簇拥在一起比试着卖弄着。几个胆子大性子急的男娃,不时地偷着放响几枚鞭炮,惊得公鸡和母鸡们扑棱着翅膀乱跑乱叫。女娃娃们则忙着用报纸糊墙,完了之后再把买来的年画端端正正地贴好,接着又忙着用白纸糊窗户,最后还得给窗户纸上贴上五颜六色的窗花。当往日黑魆魆的屋子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时,已经是午后三四点了。大一点的男孩子要帮着父亲贴对联,有些对联是请人写的,有些对联是自家念书的娃娃写的,字的丑俊不要紧,要紧的是把上面的字写对,让人看着周正就成。当秦琼、敬德贴上门板时,迎接造神回来的鞭炮也就爆响了,传说中的造神是玉帝的女儿,二十三回一趟娘家之后,除夕之前要赶回人间,和民众同享除夕之乐。这个时候,村子里的空气中,满是浓稠的烧猪头烧猪蹄的味道,嘴馋的娃娃不住地使劲嗅着鼻子,恨不得把那香气全吸进肚子里去。

吃罢母亲包的饺子,放完一挂鞭炮之后,娃娃伙们吆喝着“回回回,打锣锤,落锤不响我不回”的歌谣,纷纷回家。夜幕降临,油灯点燃,在灶头看上三炷香之后,母亲拌好的蕨菜、刺椿头、猪耳朵被端上了炕桌,父亲温上一壶烧酒,一家人的年就算拉开了序幕。父亲喝上几盅酒之后,从怀里悉悉索索地摸出几张角币,开始给我们散发年钱,大娃娃、学习好的,会得到五角甚至一块钱的年钱,碎娃娃每人就是二角钱的年钱了。我们会乖巧地给父亲敬一杯酒,说几句长寿之类的吉祥话语,父亲的脸就灿烂成一朵黧黑色的菊花。

到父亲喝完一壶酒,就吆喝母亲去捞骨头。我们簇拥在炕桌周围,眼巴巴的等着母亲端来骨头。随着一团热气一股浓郁的肉香,一只粗瓷黑盆放在炕桌中间,满满一盆猪骨头热气腾腾,香气袅袅。父亲挽起袖子,开始把骨头分开散发给我们。一家子七八口人坐在热乎乎的火炕上,围着炕桌,每人拿着一块骨头,吭哧吭哧地啃着,头顶冒汗,嘴角流油,年的幸福和美好就一下子达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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