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儿枣儿

作者: 燕青2020年12月10日美文阅读

围院里有四棵枣树。三伏过后,圆润的枣儿,终于将青绿的皮色,渐渐换成青绿、白绿、甚而是顶着点点羞涩的绯红,就像一个个刚刚涉世的小孩,眨着滴溜溜的大眼睛,躲在高处,透过稠密的绿叶,窥视着春夏秋季的轮回。

有一天,围院里的游人突然多了起来,他们围着枣树打转转,伸手一摘,再“唰”地松开树枝,“噗噗噗”,忙不迭地,唯恐吐不干净。

“七月核桃八月枣”,虽说闰了一个月,但这节令,离枣儿的成熟期还是早了点。

又有一天,一个会爬树的,三攀两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高高地扎在浓密的枝叶间。小伙儿脚一颠,皮糙叶绿的枝儿,就会乱颤。跟着,青的白的、微微泛红、全红的枣儿,“乒乒乓乓”直敲着树底下的人。抱头躲闪的,不加理会的,直瞅带红圈圈的拣,手慢的,就算是青白色的也将就着放进嘴里,“吧嗒”着,直说甜。这声甜不要紧,树上的人更来劲了。左腿一弓,东边就大珠小珠落玉盘,右手一拉,西边也是反弹琵琶叮叮当当。霎时间,满院里都是惊呼声尖叫声。一老者连连摆手,制止的话语里都带着枣花的甜味:“可惜了可惜了,再让它长长吧。”

但是,新一轮枣雨铺天盖地,树上的人腾挪转移,腾云驾雾。“咔嚓”一声,终止了人们的嘻嘻哈哈——一根较细的枝儿,裸露着黄白的茬,硬生生地举着满枝的枣儿,横在院墙上。

待众人散去,满地是咬过一口而被遗弃的青枣儿。王老师说:“唉,这枣儿,就像是妇人生娃一样,不一定每个都能成活呢。”

抬头望着那躲在粗枝桠上的幸存者,看着它们躲躲闪闪的星星红点,突然觉得这颗颗红枣,竟是一滴滴愧疚的心泪,那被折断还耷拉在院墙上的枝桠,就像是一个倔强的将士,虽然只剩满枝的叶儿,可它还是笔直地刺立在那里。呼啸的风声,多像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惨遭无辜而发出的无奈无助的哀号哭泣。而那根长长的木棍,好像是一位憋屈很久,却也不敢大声出气的压抑女人。

枣儿,终其一生,是要被人吃进肚子里去的,但我希望的情景是,满满地撑一幅开满鲜花的床单,端一张稳稳的老榆木长凳,伶俐的小女子轻摇树杆,让这些成熟的枣儿,和它们的母亲,来个温柔的告别。

枣儿枣儿,今儿被打疼了,明年还会再青再红的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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