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

素来不爱吵嚷的街市，倒是巷尾安静的一隅最吸引我。

那是儿时西安南门内偏僻的一条小巷子，曲曲折折的幽深，阻断了来往行人的目光。寂寂冬日，行人不曾向巷中投来一瞥，却不知小巷内早已有了些春意勃发的迹象。

先看看巷尾墙脚罅隙中挤出芽儿的小草吧！潮潮的墙脚边上，露出点嫩嫩的、小心翼翼的绿来。开始只有零星孤独的几个小点，在这冬末之时，竟迸发出了不长不短的一排。那一排不知名的野草，芽儿还生涩，但那一丛丛尖尖的短头却莫名地扎人手。

巷中有一花坛，曾经覆了厚厚的雪，如今化成水沿着坛边坠下，那场景竟像极了一席珠帘。水珠一滴追一滴地往下掉，那花坛四周的水泥地上便晕开了一片儿水迹。冬末的太阳一点点爬上来，照耀在这一片雪水上，竟有了些斑斓的色彩。

温度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巷子中的人们却好像一夜之间便暖和起来了，已有人脱下了厚重的棉袄，穿着毛衣和夹克，端着老大的一个碗，蹲在自家门前的门槛上，晒着太阳，吸溜吸溜地吃着面。冬末在他们看来，似乎与春已别无二致。

最爱的还是巷尾那株又粗又高的老树。树叉上刚才抖落了一地雪水，在这阳光的照耀下，便探出了一点一点惹人怜爱的小小的芽。站在屋顶上，伸手便能摸到那些柔嫩年轻的叶芽，圆圆小小的一片黄绿，却让人硬生生收回了伸出去轻抚它的手。那一点在阳光中探头的小东西，让人不敢触碰，怕是一碰便会掉到地上那一摊的冷水中了吧。

城市人情寡淡，可这巷中却还是热闹的，这个时节，正午太阳一出来，便三三两两搬了小木凳坐在巷尾，织毛衣、聊天、摘菜，吵吵闹闹，像是盛夏的光景一般。

巷子如今早已不在，冬末时节，也不知哪里还看得到这番景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