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钟电话

乍暖还寒时节，最令人欣喜的莫过于走出办公大楼时，抬头便能看见那一树的花开，或者偶然间发现枯了一季的老树又抽了新芽。这个看似沉寂的世界已经积蓄了太多能量，伺机而发。真是个让人整天不自觉要微笑的春日，是的，一整天我都会有好心情，如果不在五点左右接到他的电话。

“五点左右”精确到具体时间应该是下午四点四十五分至五点一刻之间，如果他在这时候打电话，一定是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发声，我都能想象得到他满脸堆笑的表情，可是我能耐他何，最多很孩子气地将他的专属铃声改为其它，再心有不甘地改回来罢了。相反，若是五点一刻之后的电话，则多半讨论回家路线及当晚计划，再繁琐都可忽略不计，连说再见都透着温情，但此时的电话，一年也没有多少。是的，这就是双警家庭的无奈与烦恼，所有的“约”在成为现实前均不能称之为“定”。我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努力着，我刚调整岗位，既要适应新的环境，又要尽快熟悉业务，压力挺大，想要兼顾工作与家庭，事情只得紧着做。而他呢？值班、代班、行动，无出其右，一个电话，工作、孩子、家务……所有繁杂扑面而来，像急水中巨大漩涡，卷进去，无法呼吸。当然，五点外的电话，也会有例外，比如，离春节还有两天，那天下午，他打电话说：“那个，我，跟你说个事情噢。”我暗叫不好，这么讨好的口气，果然他告诉我今年除夕、初一值班，我倒是变得平静了，因为想到今年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尚庄可没有，带着孩子去放烟花呗。只能如此，苦中作乐吧。这样的电话毫无征兆，又不拘是在五点时响起，防不胜防。可是，除夕晚饭时，他端了三次饭碗，出了两次警，一顿饭吃得冰汤冷食，兴趣全无，待到吃完时，他放下饭碗就跑。各种造型美丽的烟花，在绽放的一瞬间，只映出我跟孩子的笑脸。

办公室有个大姐，丈夫也是本局同事，经常也有这样的电话响起，她总安慰自己：“也好，不回来我跟宝宝随便吃点，省得又做晚饭。”我说：“算了吧你，你还巴不得他现在就飞回来，好吃好喝地备着呢！”说得大家都笑起来，但想想其中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这样的自我安慰话是必备的本能，不然呢？我们约好，在一起的时间有限，才不浪费它去吵架。不过，有一次我抱怨了多点，他说，岁月将我娘子变成了婆子。我回他，改变我的不是岁月，而是生活。过会儿，他突然很认真地对我说：“对不起。”

都说每个人都是一株爬藤草，要靠着爱人、亲人、朋友的帮扶才能不断往上爬。我们也是如此，和众多平凡夫妻一样，就这样相互交缠着、扶持着、努力着，直面刀剑风霜，享受雨露晨光，慢慢地、稳稳地，向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