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

大年初六，春节庙会。

一家三口。女儿白、胖，六七岁的样子；父亲四十出头，黑、瘦，身材矮小单薄。女儿撒娇俯在爸爸背上，不愿意下地走。春阳暖暖，无风。男人的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珠。女人手里拿着男人的外套。

女人呵斥不懂事的女儿：“那么大的姑娘，已经是小学生了，还不下来自己走。你爸都背你老半天了，已经累坏了！”

女儿听了，更加用劲搂紧爸爸的脖子，身子左右乱拧，“不嘛，我就让爸爸背”。

女人恼了，高高扬起巴掌：“你再不听话，信不信我打你，快点儿下来自己走！”

女儿有些胆怯，带着哭腔解释，“爸爸过年才回来六天，我喜欢爸爸，我想让爸爸多背我一会儿”。

女人高扬的手臂，犹豫了一下，缓缓放了下来。她语气温柔地劝女儿，“乖，你看你爸都累出汗了，下来自己走好不好”。

女儿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男人却说：“没事儿闺女，爸还有劲，别下来！”

女人嗔怪男人：“你就可劲儿惯着她吧，活该你受累！”

男人笑着说，“为了我的‘小棉袄’，再苦再累我也愿意”。

女人就不再吭声了。

半晌，女人问男人：“火车票你买了吗？”

男人在北京打工，初八上班。

男人说，“早在网上买过了，明天早上六点走。不过，火车票太紧张了，我没有买到直达的，得中途转一次车”。

女人下意识地“哦”了一声，随后伸出长长的手臂，紧紧地揽了男人一把。

男人心头一震，眼角就湿热起来。他闭上眼，对女人说，“我眼里刚才进灰了，你赶紧给我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