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卓尔山去

去西北，游甘青大环线。第六天的行程计划是从张掖出发，经扁都口和祁连草原去卓尔山。

可是早上在酒店退房的时候，包车司机小王说刚听到消息，因为夜里下雨，扁都口到俄博岭一段的路被冲断了，原定的路线怕走不通，当天的行程可能需要调整。方案有两个：一是开车过去试试运气，毕竟那边道路正在抢修，我们赶到时道路已经修好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是实在过不去的话，就转头回张掖，再从张掖到肃南，然后走野牛沟直接到祁连。野牛沟是一片深山老林，山路旁边是水，下面是悬崖，地势险峻。而且那里的山路崎岖狭窄、碎石遍布，下雨天山上还会有落石，除了拉矿的大货车，很少有游人；另一个是从武威走，一路直接到西宁。“这个路好走，但是要走这条线的话，那祁连大草原和卓尔山，咱们就都不经过了”。

我们自然不甘心连跳两级，错过祁连草原和卓尔山的大美风景，简短地商量一番后迅速决定：不撞南墙不回头，直奔扁都口。

为了做好准备，应对可能堵在扁都口食宿没有着落的困境，我们去超市买了很多面包、水果、酸奶和矿泉水，小王又带我们去当地一家有名的卤肉店，买了满满两大购物袋的卤肉。以我们一家三口，加上司机小王的食量，这么多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消耗不了。我问先生：“难道是要在路上三天不吃饭了吗？”他说：“多买点搁着吧，有备无患。万一真堵了，前后车的人如果没带吃的，可以分点救急。”

这样近似抗灾预警的安排，让我心里掠过一丝恐慌。不过很快，也便忘掉了——车窗外，忽然跳出一大片绚丽的格桑花海，在湛蓝的天空下一望无际，颜色饱和度极高，美得明丽耀眼。停车下来，侧影背影、全景特写地一通拍照。碧空如洗，姹紫嫣红的花朵在炽白的阳光下开得水嫩丰盈、满脸都是喜气。看着它，心里的那点忧虑烟消云散——走到哪算哪吧，没什么大不了。

拍完格桑花继续上路。刚刚还是响晴白日的，途中竟又下起雨来。司机小王说，如果天气好的话，到祁连是可以在草原上骑马的，这一下雨，就不好说了。草地湿滑，马匹最怕的是跌跤滑倒，因为马腿一旦骨折，基本就废了。我反正也不敢骑马，对此便没觉得有太大关系，先生和女儿却很遗憾，一路暗自祈祷，巴不得雨赶紧停下来。

说来也真是幸运：车到扁都口，欣喜地发现冲毁的路段已修复畅通；等开到祁连草原时，雨也真的就停了。到马场一问，说是刚刚开门没多一会儿。先生和女儿各自选了一匹马，在马场上转了一圈。因为路滑马不能快跑，倒也悠然自得。交回马不过五分钟，雨又下起来。我们回到车上中奖一样地欢喜：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恰好在两段雨的间隙赶到这里，“跟那红白两匹马有缘”。

到卓尔山的时候，已将近四点。天空阴沉，又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没出停车场，就听见广播里播放通知：因为天气原因，不建议游客购票上山。也有从里面出来的游人说，这么晚了，山上天气又风云莫测，还是考虑考虑。我们诚恳地道了谢，转身却坚定地买票进山——费尽周折地赶了来，只要不是主家封山谢客，没有理由不进去见一面。

距离景区关门的时间已经不多，时间紧迫，进山以后的路，走得兴奋里有点仓皇。天色越发幽暗，原本淅淅沥沥的霏霏细雨，忽然间下大了，落在雨伞和冲锋衣上噼啪作响。我们躲进一家小卖部的大凉棚下避雨。四面的群山斑斓、壮阔，七彩丹霞和间种的田野交相辉映，在雨中像油彩未干的新画，气韵流畅、明媚鲜活。忽然，人群中有人喊：快看，彩虹！大家寻声望去，果然天空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道虹，只是颜色比较淡，轮廓也不甚分明。人群骚动起来，大家各自寻找、腾挪有利的地形和位置抢着拍照。小卖部的老板云淡风轻地笑：“不着急，一会儿（彩虹）更清楚。”

果然。雨渐渐停了，人们陆续从凉棚里走出来，沿着观景栈道打算继续上山。可是哪里还迈得开脚呢？西天上，那道巨大的彩虹越来越分明、越来越鲜艳，到后来南北贯通，仿若平地生出的一般，架起一道180度圆弧的完整双重彩虹！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投射下来，给天地万物笼上一层淡金，那彩虹越发美艳得不可方物，人站在其间，竟觉得梦幻恍惚。

那一刻，山川温柔、霓虹可亲，感觉一路上所有的担忧和冒险，都得到了加倍的回馈和犒赏。感念天公作美之余，也在心里由衷地庆幸：不期然遇到你，还好我没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