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的故事

2021年04月12日好文章

父亲的老玉米

文/河南岩石青松

霜降过后,天空格外高而蓝, 云很淡,空气湿漉漉的。驼背的老父亲,踏着山间落满黄叶的小路,去巡视自己村后种的五亩多老玉米。他的脚底下,发出“沙沙”落叶有节奏的声响,在空旷的山林里回荡。

父亲来到老玉米地边,用粗燥的手,时而亲切抚摸这棵老玉米,时而亲切地抚摸那棵老玉米,颔首微笑,然后满意地坐在地头耸立的一处小土坡上。父亲居高临下,极目远眺,远山静立,自己亲手耕种的老玉米,在眼底下挺拔林立、整整齐齐地延展到山边。虽已是暮秋时节,家家户户的玉米早已收获完毕,而倔强的老父亲,唯独与村里人不同,他种的老玉米,还孤零零地站立在晚秋的田野里。村里人都知道,父亲种的老玉米要等到立冬时才肯收获呢。这时,老玉米叶子已变的干黄,枯萎了,老玉米穗外面的苞皮,在秋风中变得枯黄低垂,露出上半截丰腴硕大的老玉米穗子,闪耀着金黄,在午后暖黄的阳光照耀下,把父亲布满皱纹的脸庞也映得金黄,也把整个秋天醉染得一片金黄,这可爱的金黄色,在等着父亲去收割。父亲满怀喜悦,擦亮火柴,点燃老旱烟锅子,“吧嗒”地猛吸一口,顿时,山间田野的芬芳、金色野菊花的芬芳,连同老玉米的丝丝芬芳,揉合着烟草的香味,从父亲的唇边飘向宁静的旷野,弥漫整个晚秋。

父亲是个勤劳憨厚的农民,血脉里依旧传承着祖辈留下来的农耕思想。将仅七十多岁的他了,依旧眷恋和向往着他乡下的土地和老玉米。当我们兄妹们长大后,纷纷在城里安了家,就一心想着把年迈的他,接到城里好安享晚年。但他每次来城里,就心急火燎,叫嚷着要我们把他送回乡下的家。他回家后,手脚就直痒痒,忙着去侍弄他的老玉米地了。春播,夏管,秋收,每个环节,他一点也不马虎。田间地头,常看见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碌的身影,于是一些新鲜的时令蔬菜、金黄的老玉米糁子、清香的葵花籽油,就陆续走进我们兄妹们的餐桌上。正如他常对我们念叨说,城里的蔬菜、米面油等食品,配有色素、用的是生长剂, 有些还是转基因食品,真叫人不放心。

父亲种的老玉米与众不同。他坚持传统方式耕作,追求优质高产。 谷雨过后,当路边的山核桃绽放一串串淡黄色的小花的时候,父亲开始播种老玉米了。当煦暖的阳光照在父亲的驼背上,暖暖的,父亲开始对对老玉米地精耕细作,深翻,整理均匀,连一快土坷垃也不放过。他先优选种子,选用自己培育好的老玉米种子;其次,施足农家肥,不施化肥。尤其在夏季玉米苗生长期间,他精心管理,不喷洒农药,不打除草剂,认真锄三遍地,他锄地的要领是:一遍要深,二遍要浅,第三遍玉米苗的根部要堆成小土堆,这样能抵御风雨的袭击,预防玉米苗倒伏,并能更充足地吸收养分。到了秋天,当村里人忙着收割玉米时,而父亲种的老玉米一点也不着急收获,他巧妙地利用山村海拔高,昼夜温差大,白天光照时间长的地理优势,让秋风吹,秋阳照,父亲称为老玉米“嗮秋”。一直让秋阳光照到入冬前,才开始收获他的老玉米。

父亲的种老玉米品质好,玉米粒色泽金黄油亮,口感好,卖出的价格,往往要比乡亲们种的普通玉米,价格要高出一倍多。后来,父亲将自己种的老玉米,用石磨子加工成金黄色的老玉米面和玉米糁子,价格不菲,很受城里人的欢迎。再后来,父亲带领乡亲们一起种植高山老玉米,成立了老玉米合作社,并与城里的超市签订了合同。于是,父亲的“高山绿色老玉米”品牌,成了家乡小城里的一张名片。

一阵秋风“飒飒”作响, 挺拔的老玉米林也随风起舞,“哗哗”作响。父亲站起身来,在风中伫立在老玉米地头,他犹如一位沧桑的老将军,在检阅自己的整装待发的队伍,他慈祥的眸子里,闪烁着丰收的光芒。

该收获老玉米了,父亲自言自语地说。

一棵玉米

文/老修

记忆中的大淌老家,曾是玉米的王国。而今,玉米正与我渐行渐远。

早晨,雨丝细密,雨声淅沥。伫立大淌农家小楼的窗前,极目远望,群山云雾缭绕,烟雨迷蒙。大淌的土地上,各种蔬菜或携手并肩,和睦相处;或耳鬓厮磨,如胶似漆。前些年,高山蔬菜像一支迅速壮大的新生队伍,迅速占领了大淌里的绝大部分土地。一年四季,家家户户,一片连一片,一茬接一茬,你追我赶,前赴后继,玉米种植越来越少。时值仲夏,气候温热湿润,正是玉米生长的鼎盛时期。零星的玉米穿插在蔬菜之间,留守着属于自己的方寸领地。玉米,这个曾经的主角,彻底被边缘化了。

一个人相对于一段时间、一个地点、一件事物,都只是过客。经过即是离开,离开即是疏远。我之于童年、之于大淌、之于玉米,莫不如是。大淌的玉米将我喂养大,我的血液里流淌着玉米的汁液。曾经一度,我就是生长在大淌土地上的一棵玉米。一经过去,一旦离开,一步走远,步步疏离,回归成为一厢情愿的徒劳。时间与距离将我与大淌里的一切慢慢阻隔,衰老与变化将现在与过去生生割裂。潜意识里,我一直在静心等待四十年前大淌玉米海洋中的某一棵玉米,期盼着某一时刻与它的不期而遇。如同等待一个久违的亲人,等待一次久别的重逢,复活一个完整的童年,演绎一份完美的亲情。那一棵玉米一直顽强地生长在我的记忆深处,杆壮叶茂,风姿卓然,长青不老。今日的雨中,我仿佛看到童年的自己和一棵英姿勃发的玉米缓步向我走来。

大淌位于马畈南部,马畈是磨子尖北部山脚下的一个小盆地。一说盆地状如骏马,故称马畈。一说王莽大军曾在此畈放马,故而得名。两说相竞,无从考证。马畈北部叫上畈,南部叫中畈。大淌是中畈南部的一条山淌,顾名思义,也是中畈周边最大的山淌。马畈分属两个行政村,在历史上是举县闻名的缺粮地区,一年要缺大半年粮。中畈分属周围六个生产队,仅有畈上那一片有限的水田。马畈属于高寒山区,那个年代,水稻品种老化,耕作方法落后,产量极低。马畈大部分水田属于冷浸田,低温寒冷,青封灾害频发,水稻经常颗粒无收。大淌背南向北,高山遮挡,山岗相夹,光照时间短。大淌水源出自山泉,水性寒凉,不适合种植水稻。大淌里的旱地,只能用来兴种米麦和玉米。米麦是一种粗粮,虽然稍微耐寒,但还是难以熬过马畈的严冬酷寒,夏粮收获寥寥无几。大淌人的全部希望只有寄托于麦收以后播种的玉米。可以说,玉米是我家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生存,还是死亡?是粮食的问题。我喜欢一篇小说的题目,叫做《狗日的粮食》,道出了我埋藏了几十年的心声。小时候,在大淌老屋里,为了活命,我吃过一切勉强能够作为粮食的东西。尤其是那些与猪共享的食材,长相光鲜,口感粗粝,缺油少盐,味道苦涩,残酷地磨砺着我的味蕾和胃口,一点一点挫去我生活的信心。河东河西,世事难料,有些东西在许多年后居然成了城里人争相追捧的养生良品、美味珍肴。我至今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舍得花大把银子去酒店、餐馆吃那些我幼年时期难以下咽的东西。用我的话说:“把送我,我都不吃!”稻谷稀少,米饭是真正的稀物,一年到头难得见到几次。大年晚上,大约可以尽情饕餮一餐透米饭。透米饭就是不掺和其他瓜菜杂粮的纯米饭,那米饭梦幻一般香甜,不要菜都能吃上几大碗,那是何等的享受。相比之下,平日里,玉米的地位至高无上。

家乡土话称玉米为玉榴,玉米粒叫玉榴子,其原因大概是因为玉米粒的形状像石榴子。认识石榴以后,我才发现这一名称十分形象、传神。十岁前后,上学之余,除了砍柴、推磨之外,我开始跟在大人们后边学做农活,主要任务是侍弄玉榴。挖地时捡石头,种玉榴时把子。锄玉榴草,浇玉榴,委玉榴。敲破盆、赶鸟雀、吓獾子。直到掰玉榴,剥玉榴,收晒玉榴,磨玉榴粉。一年到头,几乎都要围着玉榴转。夏秋之交,玉榴灌苞,日渐成熟。一只只饱满的玉榴,像骄傲的乳房,富有成熟女性的风韵,美丽诱人,让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产生无限的遐想。这时,如果舍得下手,掰下一根青苞玉榴,烧饭时放进锅洞的柴火里一烧,待苞壳烧去,文火微烤,外焦里嫩,趁热来吃,香甜软糯,原汁原味,味美难当。大淌老屋里的烧玉榴胜过山珍海味,暖人肺腑,回味无穷。何况我根本不知道山珍海味所谓何物,所食何味。米饭都难露尊容,烧玉榴自然独占鳌头。

大淌的玉米地是一九六九年山洪暴发后在泥石流冲积带上开垦出来的,土地里的石头无穷无尽。我家自留地紧邻大淌河沟,处于泥石流冲积带中心,石头层出不穷。这些石头十面埋伏,神出鬼没,长期与玉米作对,危害玉米正常生长。铭记玉米的大恩大德,我永远站在玉米一边。石头和玉米过不去,石头就是我的宿敌。一有时间,我就到玉米地里清理石头。那一片玉米地,不知清理了多少次,每一次都会有新的发现。石头一次次挑战着我的耐心、决心和体力,没完没了。任我怎么清理,锄草的时候,还会有埋伏在土里的石头冷不丁硌着锄头,稍不留意,便会给玉米带来致命的伤害。几年前,我的散文《断裂》,记叙了一棵玉米苗意外死亡的经过。“那一棵玉米苗死了,死在一个十岁男孩的锄头下,这是一个意外。”这是文章开头的一句话。十岁的我,因为亲手杀死一棵玉米苗而如雷击顶,诚惶诚恐,悔恨自责,哀怜惋惜,欲哭无泪。那棵玉米苗就是被隐藏根部土壤里的一个石头弹起锄口斩断而死,死得干脆利落,不留牵挂。那一棵玉米苗向死而生,她死后,一直扎根于我的内心,蓬勃生长。而我对于石头的怨恨,自兹而始。

大淌老屋的堂屋里,架着两块巨大的石头,那是用来磨玉米的石磨。天阴雨下,早早晚晚,稍有空闲就要推磨。全家九口人吃饭,须得不停地磨。稍有松懈,便有断顿的危险。每逢母亲铲出玉米,我便如临大敌,愁眉苦脸,痛不欲生。人生悲哀莫如推磨,那是一种繁重而又枯燥的劳动,是简单而又漫长的重复,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为了尽量将玉米磨细,提高出粉率,母亲下磨总是非常细心。几粒几粒下,一圈一圈推,周而复始,度日如年,磨无止境。难以忍受的时候,我就紧闭双眼,手上推磨,脑子开溜,天马行空,神游八极,忙里偷闲,苦中作乐。大淌土地上收获的玉米,一颗一粒,必经石磨。这副石磨盘踞我的人生整整十八年,将我最美好的青葱年华磨得和玉米粉一样粉碎。石磨在磨出玉米粉的同时,也磨迂了自己,那是一种共同的牺牲。那时的我,老是怨恨石磨何以怀有如此虎狼之心,恃强凌弱,毫无善心,让我难以解脱。老屋拆除后,这副万恶的石磨终于下落不明,无影无踪,不得善终。这正印证了那句俗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奇怪的是,石磨消失的时候,我的内心不仅没有丝毫庆幸,反而增添了几分不舍。因为此时,我已年近而立,石磨究竟是我的敌人,还是我的朋友,已经不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玉米的根须紧紧抓住大淌的土地,随遇而安,身心合一,坚强不屈,朴实单纯。玉米和石头互相争夺,互相对立;又互相依存,互相砥砺。一年一年,周而复始,永不厌倦。长期出没于玉米地,与玉米相濡以沫,相依为命,我亦如同一棵玉米。我将玉米照进内心,常常自愧不如。我不能像玉米一样,心甘情愿在大淌扎下根须。我的悲哀在于,身为一棵玉米,却梦想飞翔。心欲飞翔,身体和影子永远留在地上。我年幼稚笨的翅膀却摆脱不了脚下泥土的沉重,仰望云天,空余叹息。大淌里一棵梦想飞翔的玉米,一定是极端“唐吉坷德”的,甚至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因此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总是杳如云烟,荒唐可笑。每每端碗吃饭的时候,看着碗里黄灿灿、香喷喷的玉米饭食,我感激自己笨拙而又微薄的劳作,驿动的心就会稍许平静。关于玉米的一切让我明白,要想活下去,最终只有靠自己。只要活着就必须侍弄玉米,侍弄玉米就是为了活着。生命的本质似乎就在于不停地种玉米,这让我不得不想起猴子掰玉米的情节。这一发现让我常常对着玉米发笑,引发我对生活以及对生命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绞尽脑汁反复琢磨,我终于有了深刻的领悟。生活中,总有捡不完的石头。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大的,小的。有形的,无形的。肉体的,精神的。历史的,现实的。这些石头时不时会绊倒我的脚步,硌痛我的人生。生存的过程,就是不停地捡石头。捡了又有,有了再捡。循环往复,一如转圈。或者说,生命的意义就是推磨,推磨就是转圈。就像磨玉米,不停地转圈。哪一天不转圈了,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由此推之,人生如推磨,推磨即转圈。人生就是转圈,转一个不大不小的圈。

四十年后的今天,阳光和雨水依旧转着圈儿轮流眷顾着大淌里的生命。近几年,大淌的变化太大,大得面目全非,大得令人措手不及。大淌里的玉米屈指可数,我担心有一天终将消失,那一天迟早会到来。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多少年缺少大淌玉米的滋养。严格地说,大淌里的玉米与我的切身关联越来越少。我的圈子起自大淌,最后还要终于大淌,疏离玉米使我感到重心的严重偏离。大淌里,我找不到老屋,找不到石磨;很快将找不到玉米,最后可能也找不到自己。时过境迁,身心分离,过去成了一个幻影,似隐似现,似是而非,似有而无,似近而远,似实而虚。越来越难得一见的玉米,是否还能继续坚守?究竟还能坚守多久?人生路上,我的频频回首,能否留住玉米的脚步?远离大淌,我只能在内心深处留一块风调雨顺的沃土,力图让一棵玉米青春永驻。

细雨渐歇,云开雾散。山川草木,眉清目秀。蔬菜地边间种的几棵早玉米挺着壮硕的苞棰,像几个乳汁丰盈的母亲等待嗷嗷待哺的孩子。尽管烧玉米的香甜顷刻浮现,但我还是将急切萌生的馋念狠狠地摁了回去。我不忍将眼前几棵鲜活的玉米斩尽杀绝。我已抛弃劳作,绝无权利收获。玉米是我的亲人,她们急需传宗接代,繁衍生息。

踯躅良久,心已抽空。转身离去,思绪茫然。人将走远,几度回望。大淌是否还在原处?玉米是否仍然健在?难道,世事真的如烟,一切都只是经过,从不曾拥有?

如此,我依然渴望自己是大淌里幸存的一棵玉米。

一株玉米的花样年华

文/雨兰

初夏的阳光,明亮而温暖。初夏的风,温暖而柔和。

我家有玉米姑娘,初长成。

我不说离我太远的,我就说这一棵,离我最近的这一棵,我钟情的这一棵,我内心里默默宠爱的这一棵。我不说她的前生,也不说她的来世,我只从她的现在说起,向你说一说她的美,她的清澈,她的蓬勃朝气,她的花样年华。

看,她呀,这一棵青春期的玉米,她得天地灵气,她吮吸日月精华,她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她是不是特别喜欢夏日的清风?每一阵凉风吹来,她都尽情地舒展着自己。她可真是长袖善舞呵,碧绿色的衣袂飘飘,她是多么美!她在风里轻轻地吟着唱着,有少女的天真、无邪,更有女孩的娇羞、娇媚。

她蓬蓬勃勃,她活泼自在,“葱葱郁郁气佳哉”,说的就是她了。当然,这是我轻轻说给她的。

她一点一点地长高,她一点一点地变得丰润,她的身段越来越修长俊美,她站在那儿,真是玉立亭亭,风采熠熠。

她慢慢长出白皙、娇嫩的小脚趾,一只又一只,多么精致,多么秀美。青色中透出白皙,微凉。青草绿色的长发不时拂过她小小的脚踝,让她有一点点的痒,她微微地笑了,内心里有小小的暖,小小的甜,小小的醉。

她的身体是新鲜的、水嫩的、甜蜜的。她沐风而歌,她向月而舞,她安然自足,她轻灵婉然,她尽情地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好日子,陶醉于自己生命的美好时光。

经常,我也在猜想她。她是不是这样告诉自己:生命的每一天都是美的,每一天都是新鲜的,都是唯一的,都是值得纪念的,你要珍重,你要热爱,迎接每一天,以快乐心情,以感恩的心情,以美好的心情。幸福是新鲜的,即使是给你的疼痛也是新鲜的。

她是不是这样勉励自己:你要歌唱,美丽地歌唱,恬静地歌唱,即使是唱给一个人听;你要倾听,即使是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活着,就要心怀诗意,就要心怀光明,多么美好,多么有意思。

当然,她也懂得倾听,她倾听夏日的美妙风声,倾听野花打开小小的心扉的声音,倾听露珠从她长长的臂膊上滑落的声音,倾听虫儿温柔又嘹亮的鸣叫。这些声音多么美好,她喜欢,她无比地喜欢,怎么听也听不厌倦。她说不出话来,就用臂膊的轻舞去说,就用身体的战栗去说,一遍遍地说。

日子在慢慢延展。从夏天延展到秋天。

亲爱的玉米姑娘,她已经褪去内心的青涩,开始变得安详持重,变得隐忍坚定,她的腰身逐渐变得丰腴、粗壮,原来,她开始了默默的孕育。

是的,她就要成为幸福的小母亲了。接下来,她一点一点地为能够成为合格的小母亲而做着种种准备。

她要默默地积蓄力量,积蓄养料,让自己既要能承受日晒干旱,又要学会面对风狂雨骤。

她要把生命之根倔强地往下扎。她的那些白皙、娇嫩的小脚趾开始变得粗壮、有力,每一只都紧紧地、牢固地抓住大地。然后,慢慢长成独特的大脚板,那是茁壮有力的大脚板,那是玉米族徽的大脚板。

她圆圆的大脚板像锚,紧紧地锚住大地妈妈的胸膛。稳固住自己就是稳固住未来,就是稳固住永久,玉米家族的未来与永久。

她还是那么美,她当然还是那么美,这棵亲爱的玉米,她只是由少女的柔美和秀美,长成少妇的强壮、粗犷之美。

只因为,她是母亲,骄傲的母亲,自豪的母亲,勇敢的母亲,有责任的母亲。

她是母亲,对孩子就有种本能的责任和护佑。

她是母亲,她就要坚守着自己内心的信念,坚守着自己一生的使命。

风狂雨骤的日子,她要站得稳当、稳定,她要在风雨里立定精神,不左摇右摆,也不摧眉折腰。

她是大地妈妈骄傲的女儿,她要在广阔的大地上继续书写着自己的美好华年……

碎在玉米里的日子

文/漆寨芳

入冬以来,二姑一直在自家的庭院里脱玉米。庭院很宽敞,两层的小楼坐西朝东,清晨的太阳一露脸,整个院落就暖融融的。

喝过早茶的二姑坐在一把小木靠背椅子上,两侧横七竖八堆放着金灿灿的玉米棒,整个人似偎在金山里。那双粗糙的手虽然瘦弱,抓起玉米棒时仍显得那么有力。她将两棒玉米互相磨搓着,搓到玉米粒有了松动后丢开一棒,拿起一根用钢筋打制的不太尖利的锥子,顺着棒上的玉米列隙,一列列用锥子刺下去,玉米粒就金豆豆似的哗啦啦倒下一排,滴滴哒哒滚落在面前的柳编簸箕里。

枣红大公鸡领着头,几只麻花母鸡咕咕咕的跟在后面,在二姑身前身后转悠,它们并不喜欢玉米,一粒也不下肚,刨来刨去的专捣乱。小花猫就不一样了,它抱着玉米棒翻来滚去,玩的很开心,那个调皮劲儿时不时的让二姑露出笑脸。他就喜欢养鸡呀猫的,见不得狗,狗太凶险,庄稼人的庭院里就是让村邻们来来往往的,狗儿守着庭院不让人进门,她不喜欢。有鸡儿猫儿在身边,他就觉着有伴儿,踏实,她的日子就在这些小生灵的日子中快乐着,在永远也干不完的农活家务活中实实在在的过着。

姑父没的早,守着儿女们的二姑这几年没得守了,儿女们要出门讨生计,孙儿们要上学,一年中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是有限的,她就守家,让儿孙们想着自己家的温暖。家中各房间里的铺盖被窝在立冬前她都该洗的洗干净了,该换的换了新,上冬吃的面也磨了满满一面柜,年猪不算肥大,也能宰百十来斤肉,够过年吃的,只等孩子们回来了宰杀。地里的庄稼就剩这玉米还没有全装进粮仓里,如果用机器脱粒,费不了两天功夫,她觉着玉米进仓,就没事儿干了,她要自己双手搓,搓走这冬闲的日子。

庭院里很暖和,没有一丝的风,就像阳春三月的日子,这是个暖冬。二姑的玉米不紧不慢地在手中散落着,就如三月三的会祭佛家数着念珠。临近的慈云寺里她近几年都去赶庙会的,寺院里的和尚和尼姑们坐在佛爷面前念经很好听的,嘴里说着什么她从来没有听清楚过。她也跪在佛爷面前祈祷,为亲人们祈福,祈求出门打工的儿子儿媳平平安安,空身子出门,满载回家;祈求在城里开饭馆的女儿女婿生意兴隆,再生个大胖小子;祈求孙儿们快乐成长,把书念成功,能和村里牛四的儿子一样在北京的大学里读书。她也会从衣兜里掏出带着自己体温的钱放进功德箱,佛爷是用香烟供奉的,把香烟钱放进功德箱里,就如给佛爷上了一炷香,她的眼前就会幻化出自己点燃的那柱香。心香一瓣,飘散法界,从有形到无形,这时诸佛就听到了她祈福的声音,灵验她的心声。

扑棱棱一声响,一群麻雀从院边的杏树上飞落到她的面前,啾啾啾叫着,瞅着她的玉米在乞食。吃就吃吧,嚷啥呢,把你们一群肚子填满也用不了半碗玉米的,二姑在心里对雀儿们说。小花猫可不依,身子一纵发起威来,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声音粗洪,冲向了麻雀们。雀儿们随机飞起,落在院墙上,跳着、叫着,有的还用尖尖的小嘴梳理起身上的羽毛来,似乎在故意调戏小花猫。看着吹胡子瞪眼的小花猫,二姑笑出了声,笑声就和玉米落在簸箕里的碎响混在一起。她对小花猫说,别那么霸道了,这数九寒天的,麻雀儿到哪里弄吃的去,我都同意让它们吃去了,你就别管闲事了。狗抓耗子多管闲事,猫抓麻雀一定是只没用的猫——抓不住老鼠的饿猫。小花猫好像听懂了二姑的话,抱着玉米棒,几个前滚翻,又自个儿玩去了。麻雀们试探着从墙头落到院子里,迈着碎步向玉米逼近,叼起一粒,火速飞走。

圈里的猪娃吱吱咛咛嚷叫开了,二姑抬起头,太阳已经走到她的头顶了,猪娃在嚷午饭。她从小椅子上起身,腰麻酥酥的挺不直,便双手杈在腰间慢慢地伸直腰板,自己在腰间砸了几拳,抖落身上的玉米沫子。她看一眼脚边的玉米堆,金灿灿地个小黄堆,把簸箕埋得看不见了。膝盖酸兮兮的迈不动腿,她弯下腰揉了揉了膝盖眼,向小二楼的楼梯底下走去,猪食就放在那里。一个塑料水桶,她把精饲料和粗饲料对好,提到水龙头旁搅拌匀了,再提进猪圈。猪娃像能听懂她的脚步声,嗷嗷嗷嚎叫着,她对猪娃说,没饿的那么厉害吧,我还都是早上喝茶吃了点呢。猪娃的嚎叫声就变得柔和了,耷拉着的耳朵门扇似的扇动着,用嘴拱着她的裤脚,又生怕弄脏不着实拱,只那么象征性的嗅了嗅,算是亲昵吧。

伺候完猪娃,二姑的肚子也就猫儿抓似的了,该给自己弄点吃的了。村子里响起了喇叭,是三轮车买菜的进了村,菜贩子自己录制的声音,“白菜萝卜西红柿,洋葱洋蒜鲜辣椒”,不紧不慢,匀速从一个手提式扩音喇叭里传出,吵得二姑心里惶惶的。她提只竹篮出了院门,看看有啥自己爱吃的菜,买点儿再做饭。

安顿好了肚子,二姑继续脱玉米。鸡窝里有母鸡呱蛋呱蛋的叫着,这是一天内第三次叫了,鸡窝里至少也有三个鸡蛋躺着了,她暂不去拾,到傍晚烧炕取柴的时候一起拾。她的鸡蛋是攒给孙儿们拿学校吃的,外面市场上的鸡蛋都是洋鸡吃鸡饲料下的,没家里的土鸡吃粮食下的蛋营养好。手中的玉米粒乒乒乓乓往下落,二姑的嘴角又挂上了笑,她想起了孙儿小胖上小学一、二年级时的事儿来,忍不住就笑。不知是谁哄小胖说,吃鸡蛋考试会得零分的,老师在卷子上画的零分就是两根筷子夹一个鸡蛋,念书的娃娃不能吃鸡蛋。小胖信以为真,饭碗里一有鸡蛋就全挑拣出来给了奶奶。

吱嘎一声响,院门被刘婶推开了。刘婶是个闲人,一有空就来二姑家串门子,二姑所知道的村子里家长理短的事儿都是刘婶带给她的。刘婶自己找个凳子坐在二姑对面,也拿起玉米棒棒搓了起来,边搓边说二姑是自找麻烦,不会享清闲,村里脱玉米的机器好几台,谁家的哼一声都会来帮忙的,偏要这样作贱自己,两只手都搓成了粗砂纸,图个啥呀。

搓磨日子吧。

没意思,刘婶鄙夷地说,啥活儿你赶紧干完,清清闲闲,热炕暖火的过冬,总比你这样子舒服。

这样子踏实。日子就是个忙,忙了快活,闲着心慌。

刘婶就转了话题,说她儿子今天回来了,和二姑的儿子儿媳在一个地方干活。小胖爸妈再有十来天才能回来,原因是工地上还有些扫尾活儿没干完,完了才能拿到工钱。听到别人家的孩子回家了,二姑心里着实的慌乱。二姑说,儿子这几天没来电话,她不知道情况,已到三九天了,也该到回来的时候了。她起身抖掉身上的玉米沫子,从玉米堆里刨出簸箕,用簸箕把玉米往铁皮粮仓里装。铁皮粮仓不大,圆柱形的,一个能装三千斤粮食,这是近几年人们为了防老鼠才发明的,远远看去就像蒸馒头的大蒸笼。二姑的玉米已经装满了两仓,这是第三个仓,估计搓完了院子里的玉米棒就能装满了,到儿子儿媳回来她就颗粒归仓了。

太阳跌落在了村西的山凹里,二姑收拾脱去金色衣裳的玉米棒,一棒棒整整齐齐地码在院边的柴房里。玉米棒烧火顺手,火力旺。清扫了院落,二姑抱柴火烧炕,顺手拾了鸡窝里的鸡蛋,塞在小麦仓里,埋在小麦里的鸡蛋一二个月不变质,不耗瓤。拾了鸡蛋喂了鸡娃猪娃,她长长地喘了口气。

这是二姑一天中最消闲的时间,一边做晚饭一边看电视。她不爱看当代题材的电视剧,里面的年轻人说话穿衣她都觉着与过日子无关,她不懂,最爱看的是抗战剧和秦腔。秦腔的胡琴一拉响,她就满脑子的小麦和玉米,小麦拔节玉米吐穗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得见。还有那村前的小河流淌声,村后山林的呼啸声都被胡琴拉动着,温馨而甜美,她能闭着眼睛慢慢地享受。

二姑的饭很简单,一锅面或者是一碟菜一碗米饭。做好饭那是孩子们都回家了的事儿,她做的糟肉和肉丸子是村里出了名的,也能随手炒几个家常菜,但她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对肚子凑合了事。

从过了六十岁生日那年起,二姑的瞌睡来得早了,晚上九点钟一过就眼皮子打架,头找枕头了。晚上也做梦,只是早上醒来记不清楚是啥,很少做过有头有尾的梦,就连梦见姑父也不是背影就是那双要穿特大号鞋底做的布鞋子的脚,好多次在梦中她努力要看清楚姑父的脸,都没得逞。

她是被邻居家的农用三轮车叫醒的,邻居明年要盖新房,在趁着冬闲备料拉石头,天一亮就动工了。昨晚睡觉前天是灰蒙蒙的,月亮像被遮天的薄纱罩着,不太光亮。早上起床,尽然飘起了雪花。二姑生着炉子,喝完早茶,这样的天气院子里是不能干活的,太冷。她把玉米棒弄到屋里,坐在暖烘烘的炕上搓起玉米来。

玉米粒珍珠似的滴滴答答往放在炕上的柳编簸箕里落着,小花猫躺在炉子旁边打呼噜,枣红公鸡咕咕咕领着麻花母鸡在门口打转转,就是不敢跳进房门来,二姑的手边专门给鸡们放着一根细长细长的竹子,谁跳进门来谁就吃一竹子。是天冷的缘故吧,麻雀们叫的更欢了,猪圈里却静悄悄的。二姑搓着玉米,心里说,这一棒是儿子儿媳,下雪了,天冷了,你们要一粒不差地落进我的簸箕里;这一棒是女儿女婿,你两口子也要一起落进簸箕里来;这一棒是小胖,你要把要学的全都收进你的簸箕里去。

你们都是我的玉米了,孩子们。二姑沧桑的脸上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

乡村走来的玉米

文/陈树庆

漫步在城市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股诱人的烤玉米香味,忍不住一路探寻,当我的目光触到一处小吃摊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只见烤箱上面放着一排嫩玉米,外焦里黄,散发出特有的香甜味,十分诱人。

玉米是北方最常见、最普通的农作物。乡下人一般不会把玉米当成土特产,但在我心中,玉米的味道却最令我记忆犹新。记得小时候,每到玉米成熟季节,我们孩子们难以控制焦急等待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往自家的玉米地里钻。听大人说,从玉米绣出红缨开始二十一天后就可以吃了,记忆里水煮嫩玉米最好吃。玉米从玉米棵上掰下来拿回家中,剥去那包裹得紧紧的青青的叶片,掐去玉米顶端上斑斓的“红缨”,便露出金黄鲜嫩的颗粒,明眸皓齿一般,把嫩乎乎的小玉米丢进煮饭的开水锅里一起煮。不一会儿,嫩玉米就煮熟了,玉米的香味开始弥漫,我抑制住去掀锅盖的冲动,母亲赶紧捞出来放进盛凉水的盆子里冷却。吃嫩玉米不应叫吃,而应叫啃才对。煮熟的嫩玉米水灵灵的,热气氤氲,用双手握住玉米的两头,用牙齿轻轻地啃食,一啃,那玉米颗粒会“蓬、蓬”地一声一声地绽裂开来,蘸得满嘴都是,不仅连叫“好吃啊,真好吃!”齿颊留香,令人几天都沉浸在美味里。

每当玉米成熟,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最大的乐趣是烤玉米,几个小伙伴聚到一起,跑到地里把玉米撕开一点,用大拇指掐一掐玉米是老了还是嫩嫩?如果冒浆,则嫌嫩;如果表面没硬,中间会冒浆,则烤着吃正好;如果掐不动也不冒浆,则老了。然后一溜烟似地跑到地头拐角田埂的小土坎下,找上几块砖头搭建成简易的灶台,白天乡亲们在田间除的杂草,历经一天的太阳暴晒也渐渐变干了,在简易的灶台之下用这些干草点起小火,烧烤就这样开始了。我们一层层剥去翠绿的玉米包皮,揪掉玉米须,最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透过细细的绿皮,隐隐能看到里面金黄的玉米粒,整齐地排列着。剥去青皮的玉米插上小棍,轻轻地把玉米架在简易的烧烤灶台上烧烤。不一会,伴着清脆的“噼噼啪啪”的脆响,玉米开始散发出清香,令人垂涎欲滴,烤熟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就吃,那真是世间绝无的佳肴美味。

眼下又到玉米成熟的季节,煮玉米、烤玉米是很多人喜爱的美食。现在,玉米早就走下了农家的餐桌,已从主粮变为副食,偶尔想吃,就去地里将鲜嫩的玉米掰几穗,用自己的创造力调剂得美味些。乡下的玉米也走出了农村,融入了城市,走进了城市的酒店、超市,在城市安家落户,成为城市人的美食之一,经常会在城市街道边见着烤玉米、煮玉米的。有时,会买上一两个,解解馋,狼吞虎咽一番,但每次吃完后都会怅然若失,玉米香甜依旧,但却总感觉少了几分味道,只是觉得不如儿时曾经拥有的玉米味道。

每到玉米成熟的时候,家乡那片绿油油的玉米地,那一穗穗饱满香甜的玉米会出现在梦里,让我明白,家乡的玉米味道与众不同,那份香甜的感觉,已烙印在我的味觉中。

玉米飘香

文/张小丽

夏秋之交,玉米扛着红缨枪隆重登场,从乡村到城市一路走得雄赳赳气昂昂。

玉米的吃法多种多样,最常见的是煮玉米。卖玉米的推着三轮车,车上放一个煤球炉子,炉子上是一锅金灿灿的玉米棒子,冒着袅袅热气。馋不过买上一个,趁热咬一口,满嘴生香,直入肺腑。

现在比较流行的是烤玉米。把煮熟的玉米加入各种调料,在烤炉上翻转几圈,再刷上一层面酱。这种吃法五味杂陈,好吃是好吃,却没有了玉米那种天然的清香,似乎更受小孩子欢迎。

我对玉米的深厚感情从孩提时代开始。幼时跟随父母收秋,偶尔几个晚熟的玉米就是对我最大的奖赏。偏嫩的水煮才好吃,甜中透着玉米特有的清香;老的适合煮熟后用热油加葱蒜爆炒,做成“油豆”,鲜香可口,保证你吃一口就会爱上它;还可以把玉米带包衣放进灶膛里,大火炙烤,到一定火候剥开外衣,露出一排排金黄色的“牙齿”,继续烘烤,烧得外焦里嫩,是另一种焦香,吃得满手满嘴都是锅底灰才算过瘾。

其他的吃法还有很多。把经过太阳暴晒的玉米磨成玉米糁,煮粥,那曾经是上一辈餐桌上的主食;磨成更细的玉米面,这可是稀罕物,黄灿灿的玉米面窝头现在想吃都吃不到哩;还可以做成一种时尚的零食——“哑巴豆”,在锅底铺一层白土,烧热后玉米粒铺在白土上,以防烤焦,“哑巴豆”硬得硌牙,孩子们”嘎嘣嘎嘣”吃得香,老年人只有望豆兴叹了。

玉米还有一种“高大上”的吃法——经过一些复杂的工序,加工成玉米凉粉,和红薯粉、土豆粉比起来,其不仅颜色漂亮,口感也完全不同,做成凉粉汤饺子,我简直喜欢至极。

前段时间朋友发来一段养生资料,说美国人特别推崇吃玉米,在美国老玉米2.5美元一个。我不禁咋舌,为啥这么贵?原来玉米富含维生素A、E,有抗衰老和防癌的功效,纤维素可防便秘,玉米胚芽油中的亚油酸可预防动脉硬化。另外玉米中还有胡萝卜素,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带着生命本真的玉米永远是我的最爱。

卖玉米的小女孩

文/胡杨枫渊

刚进入初夏那阵子,古城榆林的早、晚还是很冷的。

那段时间里,我发现从小区大门口到街口的通道两侧,挨个儿停满了卖玉米的小三轮。尽管我要早早地步行到单位去,但是那些翡翠绿的玉米棒子早在我出来之前就已经堆在摊位上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莫道君行早,更有早来人。

我们这个小区是榆林市高新区第一批修建的经济适用房,每一栋楼只有六层高,共有32栋,全是砖混结构、水泥预制板封顶的那种。与近年来顿不顿就拔地而起、三十多层高、清一色混凝土浇筑而成的众多新楼盘相比,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有点儿相形见绌、鸡藏鹤群的味道。

虽说是“鸡藏鹤群”了,好在它的性质最后变成商住小区了,直到今天仍然是高新区入住率最高、规模最大、功能最全的小区之一,而且在小区内还设有幼儿园和高新第一小学。这样,小区大门外涌来许多卖玉米的小商小贩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些玉米棒子,果衣都是翠绿色的,棒尖上还外露出一小撮粉红色的缨须,看一眼就能使人垂涎欲滴。况且还是本市第一批上市的新鲜玉米呀!

那些卖玉米的商贩大都是进城打工的农民工兄弟姊妹,年龄大小不等,既有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也有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

“玉米、玉米,新鲜的本地玉米,又嫩又甜又软,买喽、买喽,一个两块钱喽!”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一大早就开始吆喝上了。

从小区里走出来的人们大都急赶着要去上班,尽管一个个脚步匆匆,仍然不忘回头瞟上一眼——那些通道两侧的一个个三轮车厢里堆得像小山丘一样高的翠绿色的新鲜玉米棒子。

充满了浓重的陕北方言的吆喝声,吸引过来一小部分赋闲在家的老年人。他们都是在接到还在上班路上的儿子、儿媳,或者是女儿女婿们的电话后才陆陆续续感到到小区的大门口来,手里或提着一个帆布小袋,或拉着一辆小购物车,都围在那些小三轮车的跟前打量着、翻弄着,和那些卖家有一搭没一搭地拉话,一半是在搞价钱、而另一半则是在询问玉米的来路(产地)。

大部分卖家一直要等到小区的居民们都下班回到了家里,才不得不收拾干净剥落到水泥地面上的玉米壳,再启动马达,满心欢喜地开上小三轮回家吃饭去了。

那段时间里,我和妻都没空到三轮车跟前去买一只小商小贩们的玉米棒子。一来我分析,所谓的“本地玉米”还没有这么早就能成熟上市,可以肯定都是从外地贩进来的。根据节气,母亲种进老家园子地里的那两块夏玉米还没有吐出来缨须呢!我更害怕那些翠绿色的外衣下裹着转基因的玉米粒,人吃了会发胖发虚,网上吵得特别厉害——对人体的危害特别大。二来,我们单位乃至全市上下都在忙着抓脱贫攻坚,使命任务光荣而紧迫。

暑假一到,我家姑娘跟着我回了一趟老家。母亲看见她的小孙女回来了,喜滋滋地带着小丫头下到川地里,掰回来半尼龙袋子老玉米,口中念叨着:“怎就不把我的小孙女早点给带回来呢?闪的玉米都老了,没有前阵子香甜了。”

说归说,母亲还是满心欢喜地烧了一炉炭火,一边往大铁锅里舀水,一边往水里放玉米和倭瓜,而后又放进去井字形锅衬,再分别蒸上了土豆和小米粥。我家姑娘则紧跟在她奶奶的身后,一惊一乍地在锅台边尽捣乱。

在老家小住了三天,回来后妻催促女儿赶紧往回补功课——暑假作业还没写完哩。

一次午饭间,妻无意中说起,小区大门口有一个卖玉米的小姑娘,年龄和女儿差不多大小。一个人站在大树底下,跟前堆了一大堆玉米棒子。女儿说她还想吃煮玉米,说是奶奶煮的玉米太好吃了。我接过女儿的话说,晚饭过后我们一起到那个小姑娘的玉米摊前转一转,买几个真正的本地玉米回来,煮着吃。妻也说蛮好的,就到那个小姑娘的摊子上去买。

晚饭过后,女儿急切地拉着我来到小区的大门外,特意走到那棵大国槐树下。没有发现妻所说的那个卖玉米的小姑娘,甚至连一片剥剩下的玉米皮子都没有。道路两边经常来摆摊设点的小三轮车也都不见了踪影。

我家姑娘拽着我的胳膊说,也许是她早早地卖完玉米回家里去了吧?

我们父女俩索性朝着大街上走了过去,准备绕上一个大湾子,散散步再回家。

第二天早晨,我上班走出大门口时发现了一位身穿白色短袖衬衫、黑色半腿短裤,脚穿一双白色运动鞋的小姑娘。她的白色短袜刚好超过了她的脚踝。这身打扮显然就是哪个学校的制式校服。站在台阶上的那颗高大的国槐树下,她的跟前整齐地摆放着一堆翠绿色的玉米棒子。她什么话也不说,更不会像身旁那些小商小贩们油腔滑调地大声吆喝,只是一个劲儿地朝着小区的大门口观望。她的个头应该还没有我家姑娘高,一米六上下的模样儿,身体不胖也不瘦。

由于我急赶着要去上班,经过她的玉米堆前也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下,等到小女孩回过神来想问我“买不买玉米”时,我已经跑向了一辆亮着绿色灯箱的出租车。

上了出租车,我有空思想了:那个小姑娘一定家在农村,而她本人却又在市里上学,利用放暑假的机会出来帮大人卖玉米吧?她的父母肯定有好多事情要做——或者是在哪一个建筑工地上拉水泥、搬砖块?或者是为哪一家集装站往煤台上运输煤炭……

有许多种可能,但总的来说她的父母不可能像我和妻一样朝九晚五地在政府机关里上、下班。否则在这个年代,谁家大人还会把一个正在上学的少年打发到社会上去抛头露面?!学校那一大堆假期作业,还有各种复习与补课,连时间都不够用呀!

中午下班回家,一进门妻正往餐桌上端一盘煮玉米,就笑着问她:“是你下班后顺路从那个小姑娘的玉米摊上买回来的吧?”还没等妻回答,女儿就一把抓起一个滚烫的玉米棒子,烧得她立即放手——掉在了餐桌上。

“等一等嘛,晾冷点儿再吃也不迟,真还吃上瘾了?”妻既担心又害怕地嗔怪女儿,“手没烫着吧?”

还是在早晨去上班,我发现小区大门口的那棵大国槐树下不见了——那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黑色短腿半裤、白色运动鞋的小姑娘。

也是在中午下班后,我对妻说,那个卖玉米的小姑娘不见了。妻也说,她开车路过大门口时也没有看到。女儿则坐在餐桌前,满脸的疑惑:“好像那个小女孩才是你们的女儿吧,怎么就这么上心呢?”我摸了摸女儿黝黑的长发:“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可是我和***妈唯一的宝贝女儿呀!只是,只是……”

女儿更加疑惑不解,问我:“爸爸,只是什么呀?”

妻拉出椅子坐下来,面对着女儿说:“只是那个卖玉米的小女孩比你还要小一岁。我打听过了,她的父母都在一家建筑工地上搬砖、拉水泥,打工着哩。”

果然被我给猜中了。

“那她的玉米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也是从外地贩过来的?”女儿继续追问。

妻回答女儿:“是她的父母从工地上下班后,骑着摩托车回到乡下,在农田里掰好玉米再连夜运到市里来,第二天一大早又用摩托车把她和第一袋玉米从出租屋运送到咱们的小区大门口,然后再回去把其它的玉米袋送过来。”

“然后,小姑娘一个人站在大树底下卖玉米?她的父母再赶到工地上去搬砖块、拉水泥?”我也迫不及待地追问起妻来。

妻说,是哩。人家小姑娘几天时间就卖了一千多个玉米棒子哩,好像卖得六百多块钱吧?!

女儿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伸到我和***妈的面前,连说“厉害、厉害。”

妻最后又补充道:“人家那个小女孩就是不告诉我她在哪个学校念书,只说她在他们班里是学习委员,每次考试、每门功课都是全班的第一名。”

女儿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随后道:“向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哦、不——我错了!是——向那个卖玉米的小女孩学习!”

(2019.8.1写于陕北榆林)

作者简介:胡杨枫渊,本名武俊祥,男,汉族,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西北大学作家班高级研修班结业,在国内多家报刊杂志发表过诗歌、散文和短篇小说,有多篇散文入选国内文集,著有19万字的散文集《回望陕北》(团结出版社)。

又到玉米飘香时

文/于子锋

儿时在东北农村,每到夏末秋初,玉米开始成熟,母亲便会带着我们去地里掰玉米。踏进绿油油的玉米地里,可以看见每棵玉米杆上都有一个或是两个鼓鼓的玉米棒子,身穿淡绿色的外衣,头上顶着一束或粉红,或鹅黄的玉米须,娇娇嫩嫩的样子很是招人喜欢。我们挑那个头大的玉米,把它的外衣撕开一道缝隙,太老的不能要,如果太嫩剥不下玉米粒来,也不能要,用指甲掐一下,能流出白色的果浆刚刚好。挑选正合适的玉米掰下来,放进小背篓里,兴冲冲地跑回家。

去掉那层绿壳,把玉米须摘干净,开始剥粒。这是一道需要技巧的工序,玉米粒刚灌满浆,如果用蛮力的话,会把玉米粒全部挤碎,白色的果浆会粘你一手。小心翼翼地把玉米粒都剥下来,然后开始推磨出浆。现在人们家家有打浆机,倒进玉米去直接就打出浆来,省事得很。不过,在那个年代里是没有打浆机的,家里只有那种小型的石磨。

石磨在我家的厨房里,两块圆形磨盘,上下相对着放在一起,下面的一块磨盘跟普通的石磨不一样,塔的边沿有石槽;上面的那块石磨侧面有一个木柄,顶部中心有一个酒杯口粗细的圆洞。把玉米粒倒在石磨上,放进少量水,然后握住木柄一圈一圈的转动。每次,母亲推磨时,我都跑过来帮忙,母亲那温馨而又从容的动作简直就是一幅动情的乡村风景画,再配上咯吱咯吱的研磨声,是我记忆深处最美丽的风景。

很快,玉米被磨碎了,乳白色的玉米浆便从两块转动的磨盘中缓缓流出来,流进石槽里,这时,我会静静的等在旁边。母亲开始抱柴点火了,然后倒油加热。母亲把磨好的浆液团成一个个的饼子,放进平坦的饼锅里。只听“哧哧”的油声作响,几分钟后,母亲把饼子翻一个面,任细火慢煎。有时,母亲在锅上忙着煎玉米饼,我便选几个玉米在灶膛里烤玉米,

在我们渴盼的目光中,玉米饼终于出锅了。熟透的玉米饼已经变得金黄,油光锃亮,散发着阵阵清香。咬上一口,满嘴都是温甜糯腻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要咬第二口,第三口……一顿大快朵颐下来,即使肚子已经撑得滚瓜溜圆,可依然瞅着那冒香气的玉米饼流口水。

只可惜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各种经过加工的高级食物充斥着我们的餐桌,我们也经常忘记了生命中曾经吃过的那些简单却无比美味的原生态食物。等到多年以后再想起来,才发现随着时光流逝,当年给我们制作美食的母亲已经韶华不再,手脚也不再利索,又怎么忍心让老人家再做那么费事费力的食物。我决定自己动手,制作一顿美味的嫩玉米饼给母亲尝一尝。

八月又闻玉米香

文/王文静

一进八月,暑气渐少,转眼之间就到了立秋。“立秋到,玉米香”,一进菜市场,一下子就被卖新鲜玉米的摊位吸引,脚步直奔只有乡下才有的农用车旁。

满满的一车胖玉米:青嫩、可爱,清香扑鼻而来,诱人靠近。用手捧起、层层剥开,一排排饱满、金黄的玉米粒,看着都那么亲切。恍惚间,我又回到了故乡小村,回到了金秋八月,处处充满玉米馨香的乡村时光。

小村外,出村,再穿过乡村公路,曲折的羊肠小路,两侧成片的青纱帐。挺拔葱绿的玉米棵,中间窜长出一到两个又大又长的玉米棒子。在这些玉米大棒子将熟未熟时候,是最吸引村里孩子们目光的地方,煮玉米和烤玉米会让小孩子馋得直流口水。

记得小时候,到了这个季节,村里的小伙伴都喜欢背着个柳编筐,成群结队地下地,编足了理由,说什么去给家里的猪呀、羊呀、拉车的小毛驴呀去割草,其实割草不过是个由头,掰玉米回家烧着吃、煮着吃那才是真的。母亲管教得我们姐妹很严厉,每次出门都大声吆喝:“筐里的草一根不能少,棒子只许掰咱自己家地里的!要是掰了人家地里,让我这当妈的知道了,打折你们的腿!”

我们姐妹筐里的嫩玉米从来没有藏过掖过,清清白白地露在草筐外面,回家告诉母亲,临近渠口比较隐藏的地方有多少空棒秸,我和姐姐就掰了多少个大棒子。母亲把我们掰来的嫩玉米足足地煮了一锅,熟玉米的香气顺着锅沿的缝隙飘逸而出,馋得一旁等着吃玉米的我直流口水。玉米煮好捞出了锅,顾不得烫手烫嘴,拿起一棒就张口啃,那青嫩、香甜的玉米真好吃,黄色汁液顺嘴流。

每次捧起母亲煮熟的嫩玉米,都会听到她厉害的大嗓门:“只有吃自家地里煮熟的棒子,那才最踏实,最香甜,我这辈子都要你们堂堂正正做人!“我的二姐姐,还自创用竹签扎在玉米芯里,双手举着在灶膛便火苗上烤,玉米粒烤到金黄金黄的。那真是美味,外焦里嫩,比煮熟的好吃多了,吃了第一口,还想吃第二口。

日子过得真快呀,我们姐妹的孩子都到了当年我们吃煮玉米的年纪。依然住在乡下的父母,总是记得在八月的立秋前后的那几天,进城把自家地里将熟未熟的胖玉米装满袋子送来,临走时忘不了提醒也给左右邻居、同事朋友送上几个。

从乡下到城里,一路走来,有苦有甜,有悲有欢。即便真正地走出了家乡的那片庄稼地,内心深处依然深深藏着故乡的味道。八月玉米香,记忆中从未走远。每年的这个季节,它都会从鼻尖迁至很远,从繁杂城市到故乡原野,从眼前到儿时少年,当然还有母亲那大嗓门的谆谆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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