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你不离 今昔,我不弃

作者: 崔羽萌 2014年07月05日伤感日志

二百米的小破操场边上有一棵两个人都环抱不过来的大槐树。没人知道它有多老,就像没人知道永远有多远。

记忆这东西有色彩、有味道、有声音,甚至有些心动都能重现。

我记得老槐树开白色的花,香气能漫到学校外头。花落在地上被踏成泥,幽幽的腐气也掩不住阵阵的香。你坐在低低的单杠上晃悠着两条连腿毛都没有的大白腿,逆着阳光冲我傻乐,两排白牙晃得我眼睛生疼。这场景恍如昨日,可我好像只记得你嘴角的美人痣。

花开过后即是盛夏。连岁月都奈何不得的虫子年年来扰。他们往树上打药,药水刺鼻的气味似乎还停在腔道里。虫子拍打在地上响起协奏曲,绿色的身躯挣扎着蠕动,妄想死里逃生。虫子雨之后你把刀子划进“吊死鬼”身体里时流出的黄绿色粘液还伴着青草的香味。你可还记得那年树下混着泥巴的绿汁吗?我记得你指着地上的黑色颗粒问我是什么,我说那是和蚕沙一样是它们的屎,你说这玩意儿也能做枕头是不是能卖好多钱。

小破操场的橡胶跑道真是不能再劣质了,白色的裤子坐上去没一会,红色的印子就再也洗不掉了。好像军训的夜里,风卷残叶一般的虫子没皮没脸地往身上撞,可惜走正步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踏,然后看着前面同学鞋底粘的半拉虫子尸体一甩、沾到自己身上。好在记忆连同那些人都留在了过去,否则还不知道要纠结多久。

本来压操场是情侣之间才做的事,可我们一圈一圈地走,总有说都说不完的未来。左手、右手,指尖的温热传递着心底的情愫。圆圈的神奇就在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只会在起点重新相遇。一步一步又一步,阳光下长长的影子被抻长,沿着红底白线和被各种垃圾堵住的下水道,以为已是永远。

往日北京的天空总是界限分明的,极少阴天。热度扑在脸上泛着红色的润泽。你环着我的腰身,坐在自行车后,衣襟飘飘。我后背上印着你脸颊的热度。光线透过树影映在身上的斑驳竟也是彩色的。路边的小孩儿吹着泡泡,你笑着让我驶进泡泡堆里。你在身后的声声爽朗,尝得梦一丝甜。

你迷信小说里找到紫色的蒲公英就能找到幸福。我们只在角落里找到了一片。你偏管它叫“蒲公英花田”。你不知道,现在我的铁盒子里还躺着花田里的蒲公英种子。这世上哪有紫色的蒲公英呢!都是你那是梦里的欢腾。幸好你现在找到了幸福,不然你叫我去哪儿找紫色的蒲公英?

青春,那会只有欢笑?我实在不想记起那一段段、至今仍刻骨的痛。你的肩膀有节奏地抽动着,清露落在土里,沁在雪里。我手足无措的拍着你的后背,说着无关痛痒的笑话。一个受伤的我,怎样去安慰一个悲伤的你?我盯着头顶的大槐树,想着第二年会不会开出一树的泪滴来抚慰你。可它开的还是苍白的、芬芳扑鼻的花朵。

怀旧最悲哀的就是总有一天会腻。我们也一样。

人生路上有许多分岔口,一个抉择就意味着分离。渐行渐远的背影日渐扭曲,脚步毫不犹豫地向前,头却不停向后看,依托着仅存的一点不忍,终还是挥泪斩断那根长了蛀虫的神经,彻底告别。

永远有多远呢?我不敢说。我甚至不能确定这一往情深后头藏着的是貌合神离还是不离不弃。有些承诺太重,重的不敢承担难以言喻的伤痛。几十年,脱口而出好像只有一瞬间一样,可年份一点点磨碎,散到点滴的日子里,又是怎样的纠葛和郁结?我复读一年再一次走出考场,一眼就看见你打着小花伞、提着我的行李箱和我爸妈一起站在雨里等我凯旋,你的牙齿还是那么白,可是我怎么看不清你嘴边的美人痣?一辈子太长,没法轻易许诺,给人以憧憬和希望。我还是相信缘分,相信水到渠成。许多东西是等不来的,也是争抢不来的。时光会磨平棱角,加以回报,感情会变成甘露,变成淡酒,醉在心里,愈加醇香。到了那一天,我才能问心无愧的说,这辈子,我未相离。

其实至今老槐树还开着花,送走一波又一波的虫子和学子。我们不过是过客,可我总也忘不了记忆里的花香,执着地放不下,就像我痛、也不忍斩断那根长了蛀虫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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