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记忆

作者: 徐生2021年05月13日心情随笔

经过36小时的颠簸,火车终于在1979年5月30日上午到达三棵树。第一次踏上东北的土地,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感到非常的新奇。

冰城哈尔滨素有东方莫斯科之称,道外区有许多欧式建筑,据说是十月革命时期,大批白俄逃到哈尔滨所建。坐在公交车上,看见许多戴白色布帽子的回民,女人大多戴各种头巾,有些还用纱巾遮住面部,原本是用来挡风沙的,无意中形成了一种地域风情。

出发前老业务员告诉我,北方都吃杂粮,思想上要做好准备。当天中午招待所食堂供应的是大米饭和大白菜烧肉,虽然肉很少;晚上是白面馒头小米粥 ,第一次喝小米粥,我吃得可香了。当晚给家里写了封平安信,告知对这里的伙食很适应,东北的大米特别好吃——笑话由此产生,在东北半个月就吃了这一顿米饭,其余全是杂粮。原来我们到达的当天是端午节,只有过节食堂才供应大米饭。冰城的老百姓每人每月凭证供应七斤面粉,春节才配供一些大米。

当年冰城有新三怪:马路沾车带,上街提着裤腰带,买啤酒要搭菜。另外还有一怪:面包大得像锅盖。开始不理解,原来哈尔滨的马路夏天经太阳高温晒过会融化,沥青会沾自行车的轮子;北方没有竹子,百姓上街不带菜篮,而是提一个下面弧形用布缝的袋子;饭店买一个菜,才卖一升啤酒 。那个年代,南方喝生啤的很少,哈尔滨人酷爱啤酒,人均消费全国第一,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那里啤酒依然供不应求。为了体验一下,我们八个人要了八升啤酒,边喝边聊。服务员看我们不加酒,就说:你们南方人喝酒真差劲,一人才一升,看看人家喝了多少!我们这才注意到邻座的两个年轻女子,一问才知道她们一人喝了12升,却一点不动声色。其实菜也不是绝对一比一的搭配,只要不是干喝酒,菜差不多够吃,服务员也不强求。哈尔滨的商店凭票供应一种圆形黑面包,很大,像锅盖,需要切开上秤称着卖,那是老百姓的主食。

由于生活习惯不同,招待所里汉族和少数民族都是分开吃住的,有专门的民族楼。北方的饭店最醒目,门楼上都挂有灯笼,也叫幌子,蓝布灯笼是少数民族饭店。民族饭店千万不要自带食品进去,你得尊重少数民族的民族习惯。

灯笼的多少也有讲究,一到四个不等,挂一个基本上是小吃店;大多数是二个,表示有啥吃啥,备有原料可以现点现做;挂三个的是大饭店,只要是菜单上的都有,随意点;四个以上的那就厉害了,南北大菜都能够做。据说还有挂六个以上灯笼的,这种饭店一旦被挑出毛病,店家就得自己摘灯笼,那是很丢面子的。

我们都想体验正宗的民族风味,终于在加格达奇发现了一家刚开不久,挂二个灯笼的回民饭店。一排半落地的双层玻璃窗,又具有民族风格。店里客人不多,经理很热情,看我们是南方人,给我们推荐了手抓羊肉,木耳炒羊杂等几个有地方特色的菜,木耳是野生的,在镇江看都看不到,外加每人一碗羊肉汤。那天有点超支,人均花了二元多钱,但也是吃得最好的一次,不仅量足,而且味道非常鲜美,没有一点膻味,一大碗羊肉汤喝得碗底朝天,一个个只喊不虚此行。

当年北方菜给我的印象是大盘实惠,炖菜和油炸为主,尤以油炸居多,基本不分几冷几热几炒,汤汤水水的几乎没有。不是不会做,计划经济年代物资匮乏,漫长严寒的冬天什么也长不了,加上交通不便,也没有什么可做的菜。北方当地只有冬储的萝卜白菜和大葱。酒席上的蔬菜比较珍贵,已经发黄的炒蒜薹是稀罕货,还有切成小块的西红柿,装盘后上面洒些白糖,美其名曰“红红火火”。在新林,住在同一个招待所的人请朋友吃饭,也点了炒蒜薹和西红柿。我问他为什么北方人请客都要点蒜薹和西红柿?他说一个冬天过来,几个月都没有吃到新鲜的蔬菜了,这是最受欢迎的,南方也就这两样能够运过来。说新鲜其实采摘下来起码半个月了,但价格依然比较昂贵,因不产在这里它们就是上品菜。在东北半个月,几乎天天大白菜,赶上我在家一个冬天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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