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还绿着

作者: 黄玲玲2021年05月14日心情随笔

前生,我可能是一只青蛙,抑或是一条青蛇,总之,我可能是一只需要冬眠的动物。我怕冷,我不能想象在白雪皑皑的东北,被冻成一条僵死的蛇,也不能想象那一年中,有半年时间在过着冬季。主要是心冷,一个人的日子要多无趣就有多无趣。

天一冷,就爱窝在被子里,有被子的包围,管它外面北风呼啸。但人要吃饭,吃饭就得去备些菜蔬。起床后已近中午,赶去门口的小菜市,希望还能遇到一些近郊的菜农,他们的菜,通常会新鲜些。

一个拉着板车的老头,被一城管赶到路边,走也不是,站也不是,车上的菜已经不多了,回家也不是。车上篮子里还有一些胡萝卜,红通通的小个子,一看就是自家地里种的,和超市里那些个头整齐的大个头是有区别的。几把芹菜扎得整整齐齐的,翠绿的叶子,白色的茎杆水灵灵的。还有三颗莴笋,也是白茎绿叶,拿起一根闻一闻,真香,这才是农家真正的香莴笋。

老头见我盯着菜看,停下板车,笑着问:“要么?都是自家种的。要就快点,一会城管又追过来了。”我飞快地挑着他车上的菜,他顾不上各个菜价不同,一鼓脑地装在一个袋子里,按最低价给我称好,收钱,找零,边忙活边说:“都是自家菜园里的,两老也吃不完,卖一个算一个,免得放在地里糟蹋了。”

老头的菜整得真是干净,胡萝卜上一个泥点子也没有,莴笋洗得白白的,芹菜的黄叶都剔干净了。那么大一把芹菜才一元钱,胡萝卜和莴笋也才卖一块五一斤。这么冷的天,他老伴在冷水里洗着这些,那手指都冻僵了吧?老头抽着鼻子,伸出粗糙的手摸了摸冻红的鼻头,抓好板车的扶手,望了望离得越来越近的城管,慌忙地走了。

小菜场里还聚着一些人,一个婆婆守着泡好的豌豆,每一粒豌豆上的黑线条都剥掉了,这个适合炒香酥豌豆,大家爱吃,但剥豌豆头实在是麻烦。婆婆先得将豌豆泡得胖胖的,然后一粒粒地用手指抠掉黑头,露出白肉,这是个细致活,一个人一天也剥不了多少。婆婆面前的盆子里,也就三四斤的样子,她视力不太好,称一个主就得央求旁边的人帮她看一看秤,确认一下自己看对了没有。她瘪着嘴说:“不能让人家吃亏,咱得厚道。”买主看她那认真就好笑,其实谁也不会在乎多一粒少几粒,也可能根本不是为了吃香酥豆,而是觉得已经中午了,坐在冷风里的婆婆应该早点回家了。

卖扁豆的妇女,正在耐心地挑选着扁豆,她左边的鱼摊上热闹非凡,右边的肉摊上也挤满了人,只有她,身处遗忘的夹缝,无人问津。她蹲在地上,将一堆带紫边的绿扁豆分成两堆,一堆老的,一堆嫩的。老的饱满,肚子鼓鼓的,嫩的瘦条,扁平扁平的。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阳光正好,晒白扁豆也正好。于是拨拉着那堆嫩扁豆,看里面混进老扁豆没有。看来妇人挑得很仔细,妇人帮我装袋,说:“这是我清早上在树上摘的,再不摘的话,过几天一打霜这扁豆就不好看了。”怎么不好看呢?这些扁豆被霜打坏,布满锈迹,也变得老苍,谁还要呢。哦,扁豆不像白菜,不像甘蔗,不像大萝卜,越打霜越甜啊。

居然还有卖胡萝卜白萝卜缨子的,也有卖芋头和红薯的,还有卖老南瓜的。一对老人,老婆婆坐在三轮车里的小凳子上,老头笼着双手站在一个蛇皮袋子前,袋子的口敞开着,六个带着泥的白萝卜躺在那里,叶子被手揪下来了,露出不太整齐的叶柄,长须子还在,像老鼠的尾巴。两老时不时说句话,更多的时候是看热闹的人,咧着嘴笑。他们带着六个萝卜上街,好像不是为了卖,是找个借口来看热闹的。一个时尚的女子用两个指头捏着萝卜尾巴,说怎么不洗一洗呢?老头说:“这样经放啊,放多久都不会坏。”

去外面走一走,也并没想象中的那么冷,主要是人们都满怀热情地对待着生活,对待着这日常。

我想,这些人心里肯定种着一颗太阳,那阳光是炽热的,心才不会冷。喜欢这群积极面对生活的人,霜来了,冰封了,都挡不住一颗火热的心。

晚上,抽空去近郊走走,油菜长高了,豌豆苗密实了,小麦冒出头来,根根绿芽向上。田野里还绿着呢,并不会萧条不堪。心不死,无论多少困苦磨难,多少寒冬冰霜,都会绿满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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