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未雪

作者: 潘玉毅2021年05月14日心情随笔

小雪之日,“气寒而将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此语出自古籍《群芳谱》。想来,撰写此谱的人当是北方人无疑,因为在南方,农历十月下雪是罕有的事情。

每年都有小雪,但小雪里发生的事情、见到的景色、遇到的人都是不一样的。在黄河以北,雪落在苍茫的大地上,就像几缕白发爬上了人的鬓角,虽不醒目,却无从遮挡,多情的诗人看见了,吟出了“寂寥小雪闲中过,斑驳新霜鬓上加”的句子;在长江以南,“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露、霜、雪正在忙着交接班,骑电瓶车的人在马路上匆匆来去,手把上早已换上了一副厚实的手套。

不管在南方还是北方,到此时,应该算是真正入冬了吧。绿肥红瘦、莺飞草长早就成了过去式,春风十里也还在未来的将来。偶尔晨间起一场大雾,与空气中的尘埃颗粒发生碰撞,不小心变成了霾,人们的出行便成了一件难事。人戴着口罩,车打着双跳,纵然上班再急,也只能随着人流和车流慢慢地挪移。

清冷的风吹到此时,人们似乎也已习惯了。呼号声中,东风已经很少见了,西北风是毫无争议的主旋律。天地间,什么东西都在落。风由横吹改成了直落,仿佛已无力阻挡地球引力的作用,刀子般落下来。树叶也在落,它们倒是从容不迫,轻轻地,徐徐地,仿佛留恋着树的温存,不忍别离。

小雪如果作为人名,当是一副邻家女孩的形象无疑,而当它作为节气时,也如人名一般,总是带着点浅浅淡淡的味道。没有蜂蝶纷纷,没有前呼后应,院子里,屋中央,虫子越来越少,别说寒蝉、白蝶、金龟子,就连烦人的臭虫、蚊子和苍蝇也各自躲藏起来。只有几只好斗的蟋蟀见面来上几个回合,斗败了就栖身在墙角处拉着二胡自我感伤。

寒与冷,是来自肌肤的回音,更是对明天的一种预兆。

旧时在农村,小雪时节,勤快的农人早已把草垛柴堆堆很高了,为冬日的生火取暖做足了准备。而今有土灶的人家已然不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改用煤气灶、电磁炉了,新事物的产生必然伴随旧事物的消亡,与之同理,小雪的物候和景观也在悄无声息间发生着变化。

但不管尘世的沧桑如何变换,吃或许是少数几样亘古不变的传统之一。小雪一至,冬日的气候愈发明显,趁着天气干燥,腊肉的加工便被排上了行程。南方有许多古老的县城,便是以烧制腊肉闻名,湘西、安昌、达州,隔着老远,便能闻到腊肉的香味。“冬腊风腌,蓄以御冬”本是食物匮乏、缺乏保鲜技术的年代人们为了果腹想出来的智慧结晶。而如今,除了满足味蕾,这味美食的制作更成了一种习俗。

小雪的农事也忙,鱼塘越冬、山地开荒、栽种树苗,一样耽误不得。从那奔忙的身影中,我们依稀可以觉察到,在南方,小雪未雪,却已飘满了天空,附着于每一个人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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