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卡

我跟娟回家后拿了个馍就赶到学校——要在同学们来之前把教室、清洁区的卫生打扫干净。娟挪凳子时，不小心撞落了一个文具盒，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我俩同时弯腰捡拾时，惊喜在彼此脸上开了花：一枚很漂亮的发卡——30多年前偏僻农村的孩子见过什么——漂亮得让我俩都瞪大了眼睛！我们拾起它跑到了教室外面，对着太阳举起来，色彩斑斓，那蝴蝶的翅膀还一抖一抖的。我们又给对方戴上，用仅有的语言描绘着它的美……感觉时候不早了，还有清洁区没扫呢。我们来不及把发卡放回去，就赶去打扫清洁区。

当我们打扫完毕，推开教室门时，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那个同学哭着骂着说，哪个不要脸的“偷”了她的发卡，“偷”她的发卡“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这是年幼的我们诅咒别人时最恶毒的话；而“偷”这个字的羞辱性伤害力，真的会要了人的小命。

我和娟对视了一眼，知道无法挽回了，不约而同地出了教室，直走到操场最偏远的一角。娟从兜里掏出发卡，扔在地上；我一脚踩过去，破碎了。她拾起碎片用力地扔过了墙。我们又一起回到教室，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纵然那个同学泪流成河，纵然那枚发卡精美无双，她也无缘相见了。

我常常想起发生在小学时的这件事。在我，是无法揭开更无法愈合的疤。它也时时提醒我：遇到的人或发生的事，原本没那么坏——情急之下堵死了所有的路，才让事情变得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