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

作者: 孙元发2021年05月20日心情随笔

在上世纪70年代的北运河两岸农村,鸡蛋在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家里来了客人,母亲有时会炒上俩鸡蛋,但那是属于客人与父亲的美味,其他人只能闻闻香味而已。

由于总吃不到鸡蛋,于是人们就喜欢搞一些自欺欺人的小把戏。难得赶上吃一顿炒鸡蛋时,就在鸡蛋里掺上水和玉米面一起搅匀后再炒,这样就显着多。可是骗得了眼睛,却骗不了舌头,香喷喷的炒鸡蛋往往就成了炒窝头。

鸡蛋还是走亲访友的最佳礼物,特别是女人坐月子时,亲友都要送鸡蛋。记得大姐怀上大外甥不久,母亲就找出个比水桶细一点的粗瓷坛子,里里外外洗干净了,灌进小半坛子煮沸了的咸菜汤儿,然后一只两只鸡蛋地腌上攒着。等大姐生了,母亲既兴奋又紧张地把粗瓷坛子里的腌鸡蛋一股脑儿都掏出来,洗净了上锅蒸;蒸熟掀锅时,就有一两个蒸开了花儿的咸鸡蛋,母亲就让我悄悄就着窝头儿吃了,别提多香了!

当时,城里的鸡蛋供应也困难,于是就有人挎一篮子鸡蛋去城里换钱——跟人谎称走亲戚,到了城里再做贼似的偷偷把鸡蛋卖掉——被抓到了就是“投机倒把”,罪名可不轻呢。这些人赚了钱后,就买些烟酒孝敬村干部,得了好处的村干部就睁只眼闭只眼。后来,这些人竟堂而皇之地在村子里收购鸡蛋,再倒腾到城里卖,最后还成了村里的富裕户。

那时,鸡蛋还是农村能流通的“货币”。手头儿没钱,缺什么就拿鸡蛋去换。去供销社换一斤盐半瓶醋,跟走村串巷的货郎换些针线,甚至孩子开学时急需的铅笔和本子也要用鸡蛋去换。因此,会过日子的人家对每一只鸡蛋都精打细算;因为下地挣工分只够分口粮的,又没有其他现金收入,卖鸡蛋的钱就是家里最大的现金收入了。故乡有谚语:黑豆黑来黄豆黄,白薯干是主粮,鸡屁眼子是银行。

既然是银行,所以“鸡的屁”就格外被重视,尤其是街坊二奶奶,每天早晨都准时挪着小脚儿来到鸡笼旁,先拎出那只趾高气扬的大公鸡随便一扔,双手掐出一只母鸡,左手拢着母鸡,右手中指就扣进了“鸡的屁”,如果中指触摸到了鸡蛋,就眉开眼笑地把母鸡放回鸡笼,等着这只鸡下蛋;如果没摸到鸡蛋,就把母鸡也很随意地扔在地上,还会骂些难听的话。

也别怪二奶奶每天都骚扰“鸡的屁”,在经济困难的日子里,“鸡的屁”责任重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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