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作者: 任刘芳2021年08月11日亲情文章

树梢顶着一抹亮光,那是太阳最后的呼吸。村口的白杨是谁的眼睛,又替谁守望,洁白的语言空无尘埃,覆盖您的心房,生活留下的函数是量与变,唯有您的等待,亘古不变。母亲接过我怀里抱着的孩子,眼睛里满是跨越了年龄的慈祥。这一片草木,有许多已经死亡,但也最能见证一场无休止的眺望。

快到家时,我扯开嗓子喊“我回来了”,土墙沉默,水井沉默,绣着花朵的门帘也沉默。夜晚覆盖猪圈鸡舍、菜园和果树、锄头和镰刀、天和地,唯有母亲眼睛里溢出来的暖意,颠覆了夜的黑。母亲抱着孩子,任凭月亮掉进山里,仍旧没有放下的意思,熟睡的婴儿偶尔在梦中憨笑,母亲的脸上,更是堆满了花朵。那个夜晚,母亲的瞳眸,一直未阖。

睡醒已是午时,母亲说孩子醒来喝了奶粉,又已经午觉。热烈的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母亲低头摘着菜,断断续续地和阿婆聊着天,说是聊天,母亲多半是听,阿婆絮絮叨叨地说。我才打算搬个凳子凑近她们坐下,看阳光从脚尖爬上膝盖,享受这份惬意的悠闲。母亲却红着眼起身进屋,拿出了一些糖果点心之类,还拿出了她缝给外婆的棉衣。母亲对阿婆说:“你儿子过得好好的,现在他有了钱,还娶上了媳妇,有了孩子,他工作很忙,不能回来看你。他让我捎话给你,让你吃饱穿暖,他还给你稍了好吃的和棉衣。”

阿婆摩擦着骨瘦伶仃的手,眼睛里满是温暖。我清楚地看到母亲转身偷抹着泪,我是知道的,阿婆的儿子已经去世十多年了。在我没嫁人前,就常听阿婆说她的儿子在村东头的白杨树林里生活着,有好看的媳妇、捣蛋的孙子、漂亮的房子,有花有草,还有茂盛的玉米地……但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存在。已为人母的我,根植于体内的母性,打湿了我的眼睛。

我用我坚韧的身体,用无以复加的清澈,实心实意地爱着我的孩子。我的母亲,用她逐渐衰老的器官和肌肉,用无以复加的纯粹,全心全意地爱着我的全部。每一位母亲,没有孩子在身边的夜晚,都会瘦成一棵孤单的树。在岁月的河里,这个被我叫了三十年的母亲,把光光亮亮的甜蜜缝在我的身上,把灰灰暗暗的补丁打在自己的身上。

阳光落在井台上,母亲的声音,顺着井绳,越爬越低,越低越哽。虽然不是远嫁,但每一次分离,都像是用骨血切割空气;虽然已为人母,但每一声叮嘱,都密布宠溺;虽然行囊单薄,但每一个缝隙,都诠释着甜蜜。时光在土墙上撕开了越来越多的裂痕,在裂痕里,我看到母亲叮嘱后牵挂的日子。我的母亲,这个质朴的农村妇女,大半辈子,她都用善良和包容诠释着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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