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中守望

最先知道秋天消息的是风。

立秋的这天晚上，夜里走过了好几趟风。我的身体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第二日起床后，就明显感觉到气温骤降，单衣自是应付不过去了。早饭前，我来到瓜架下，只见往日蓬勃的瓜叶已经开始泛黄，没了昨日的血气和精神。再看南瓜挺着大肚子好似还要再长一圈的决心，棚下的两个葫芦如弥勒佛一样望着远方。这院里的南瓜最大的一个已经长到直径40厘米，之前老人在瓜上刻了一个福字和一幅人脸肖像都已经长开了。金黄的南瓜像是一轮太阳立在我们的脚下，它们和我们一样经历着季节的变化。南瓜们夏日浑身青葱，到了秋日它们也为自己披上了黄马褂来抵御这秋寒。正所谓秋风秋雨秋煞人，这也是大师余秋雨名字的由来。秋风萧瑟今又是，秋风像是一支画笔把苍黄和成熟涂满人间，却也像一把利刃让诸多生命走向衰败。这既是季节的轮回也是不可避免的宿命。

立秋过后，依稀还能听见几声蝉鸣，已然没了夏日的聒噪。一日，我看见花枝上一只蝉背着另一只蝉，却已没了生命气息。这不仅让人叹惋生命的短暂和人间的悲苦，想起自己的一句诗来“没有什么能让爱分离。”在生命的最后这两只蝉是相依为命还是惺惺相惜已经无从得知。唯一能确定的是，秋天已经来临。时间的流速总是让人既惊喜又害怕。惊喜的是它总能给你带来不一样的体验，害怕的是日子过的太快了，仿佛什么都没有抓住，时间就溜走了。

地里最先衰败的是洋芋的枝叶。仿佛也是立秋晚上的那场风开始，那夜风从后山的梁上滚下来分成三层，一层从向白杨树、松针间隙快速奔去，白杨的叶子像鼓掌一样呼啦呼啦的，招来了狗的狂，它们一直把风赶出了大门外许久才停歇。第二天一早我看见松针落到沥青路上，不同的松针指向不同的方向。太阳光从东边的山头打下来，地面上金光灿灿煞是好看。第二层风由北向南刮去，从南边的海棠林刮到北边的瓜架、瓜棚。像梳子一样只是掳走了几片叶子，在风中撕咬着，半山的野蔷薇，荨麻也都发出不同的声响。狗被刚刚那阵风所吸引着，倒是顾不上这阵风了。第三层风是贴着地面走的，那些蚂蚁、老鼠和虫子都躲在自己的洞穴里，屏住了呼吸不再发出一声鸣叫。风从地里走了一圈，没有带走任何东西，西红柿“啪”的一声落下，汁液极慢的靠近土地，茄子趁着风坐上了秋千来回扭着身子好不爽快。莲花白觉得冷了把自己捂得更紧了，红辣椒做着健美操一不小心，一个趔趄把自己甩出去老远。而对于本就命途多舛的洋芋枝叶来说无异于是一场灾难，风扫过之后它们都趴下来了，叶子也是一日比一日憔悴。几天的光景不到就全都枯萎了，从远处你根本看不出这里是种着洋芋。

千字文说“寒暑往来，秋收冬藏”。走到小院里看见菊花不免想起唐代诗人元稹的“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来，不免心中怀着些许愁丝和伤感。彷徨间，一片焜黄的树叶落在肩头，似乎更加渲染着肃秋的氛围。一叶知秋，大概就是如此吧。

风，用熟悉的声音走过每一片土地和每一个村庄。它们把秋天吹来，也把秋天吹走。我们在风中睡着，又在风中醒来，我们在风中守望着田野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