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安处

作者: 王云2022年03月12日情感短文

岁月安放于万物竞争辉的霜花间,吾身流浪与栖息在红尘,而吾心安处是那梨花淡白柳树深青的一隅。

许多不曾惊异的遇见,嗅到的却是那久久藏于记忆之底的那一颗酸涩的青梅,透过眼帘的是那簌簌归尘的梨花。偶然读到了东坡先生的“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篱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记忆的绳索将我牵回到了家乡的梨树。蓦然间,总角之景,一一重现,那时的自己不知何为天高何为地厚,在以梨树为中心的家旁“画地为牢”,那是一方小小的天地我栖居于其中却真切的以为自己就是世界之王。

那时电视剧里总是循环古风里的绝世佳人,心中滋生复古的绿草,一点点茁壮。总爱偷偷扮演着那心中梦幻的公主,长长的古风刺绣的裙,在盘起的长长的青丝上插着锦瑟年华的步摇,随身姿在空中摇曳,仿佛每一步一摇都要生出最娇媚的姿态。那时的我喜欢这样的装束,可是却不知何处才能有这样的装帧之物,辗转反侧,经过反复的思考得出:一切不如自己动手来得实在。我便开始了我的“复古之路”,苦寻身边的一切可用之材,终于,找到了我的襦裙——一块长长的床单,我将它精心的改造,仿佛用尽了前世今生的所有力量,改成了较为满意的状态披在了身上,再将自己不短不长的头发上插一支自制的钗,在簇簇梨花飘落的机缘里踱步,那一刻仿佛是一幅幽美的画卷里住着世界上仙姿绰约的公主,在自己困守的天地里做着百世不衰的梦,再削一把棱角分明的木剑,仿佛随时可以仗剑江湖,手握天下苍生的喜怒哀乐。

不合乎尘世间的庸俗的就不会被繁芜的人接受,疯狂的向往总在是环顾无人里实践,每当我在梨树下扮演着自己那悠悠然的古风式姿态时,总是在父母不在家的时刻,也会趁母亲不在意的时候偷偷藏起好看的床单作为下一件“襦裙”,非光明正大的事总是会被撞破,就好像没带雨伞的时间点里总会碰着上天眷顾的雨滴,仿佛一边滴落一边说着这是“润物细无声”,而像雨滴那样常常不巧出现的是二伯母,她总会轻佻着一双三角眼发出响彻云霄般的笑声,仿佛向全世界宣告着什么,在她的笑声里我隐约听到了对傻子的鉴定报告里的“权威”。

岁华流转,时光随风洒落,光阴催着梨花以金黄的方式成熟,摘下了自己浅白的外衣,换上出席秋收的华贵羽衣。这样的时候总是可以大显身手,灵活的攀上树,摘一个梨坐在结实的枝丫,随着风的摆动一摇一晃,飘飘然如羽化而登仙。可这矫揉造作的显摆与享受可不是那么容易,每次因为脚掌大小与两个主要的枝丫相吻合,好似那榫卯结构一般,卡住了不能动弹,这时只能等待外援,往往是母亲不忍从而把我从树上拎下来,灰突突像一只没有觅到食物的山间小狗,丢失了希望一般。

时光总在恍惚之间溜走,给予了我们一蹴而就的错觉,仿佛是那春天的小草,从嫩绿一夜间催成了青绿的样子。在虚设时光的婉转间,我不害怕任何人的言语,唯独年长我十二岁的哥哥是我不敢靠近的,像畏惧那能够沉溺的深渊一样,许是因为年岁的差异与见识的不同。在梨花飞落柳深青时是他考我诗词的时光,青青柳绵,江上踏歌声,这是对《唐诗三百首》的吟背,梨树下撑起了我的复古梦与“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的诗歌情怀,也常常以一颗童话故事的心临摹每一首唐诗后面的古风人物画像,仿佛自己就是天地间的画家大成者,我也常常在忐忑里完成了对诗歌的背诵。光阴不见,岁华亦迁,我已婷婷,不惧亦不忧,年幼时候哥哥在我心底种下的诗歌的种子,也越来越大,生了根,盘踞在方圆几里,成为我一生的梦,那些年背诵的“床前明月光”,在时间沉淀之后,更加深刻。

岁月清浅,生活辗转,已经不在梨花渐落时扮演古风佳人好多年,已有经年没有爬上那一棵见证了我的总角年华的梨树。学业渐进,光阴点点,而我一直向前走,走到过山清水秀,也走到过蜀道的“天梯石栈”,家旁的梨子,我已很久没有尝到,只是它的树干龟裂得更加明显,像那久旱的天地,被切成了一块块相似的形状,我也长久没有坐在那树下唏嘘背诵着“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每一次的归去匆匆,都来不及细看,只是站在原地默默目送一个背影渐行渐远渐无踪。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吾心安处是吾乡。在翩跹的光阴里,夜深忽梦少年事,一树梨花满吾乡,我在花影婆娑里,于“梨花淡白柳深青”里寻一杯家的梨花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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