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道歉

马尔福上小学四年级时，公社就把村小学的四、五年级给撤了，他只有去邻村的大队部所在地去读书。

教他语文的老师姓白，是个二十多岁的女教师。

白老师皮肤白，人长得漂亮，性格温和，讲课柔声细语，马尔福很喜欢她。白老师的课，他都听得非常认真。老师布置的作业，他都认认真真地完成。在马尔福幼小的心灵里，白老师不单是可敬的老师，也是他心中的女神。

这天，白老师给大家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母亲》。

马尔福灵感顿来，他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镜头：母亲那天纳鞋底，不小心扎着了手，然后用嘴去吮吸指头滴出的血……

他在文章开头写到：同学们，你们知道，我们脚上的布鞋是谁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吗……顺着这个思路，马尔福一口气写了几百字，包括母亲在地里辛苦劳作，在锅台忙碌，冬天的早上，冒雪给自己送火盆等。写到最后，马尔福的眼睛湿润了……

作文写好之后，下课铃就响了。他把作文本放在课桌上，就去参加劳动。那天是周六，打扫完校园卫生，就要放星期假了。

周一早，语文课。白老师走进教室。

她表扬了几位同学的作文后，又说：“同学们，这次我要着重表扬田武军同学，看了他的作文，老师哭了几次。下面，就请田武军同学上来给大家朗读他的文章。”

“哗啦啦”的掌声过后，马尔福的同桌田武军站起来走向讲台。

田武军从白老师手里接过本子，开始念道：“同学们，你们知道，我们脚上的布鞋是谁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吗……”

马尔福当时就傻眼了！他望向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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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师与他对视了一眼，目光意味深长地避开了。

田武军念完了。他所念的内容竟和马尔福写的一字不差。掌声再次响起，田武军得意洋洋地走下讲台。他像一个胜利的将军，脸上流露出沾沾自喜的表情。

白老师接着说：“同学们，我在这里要批评某些心术不正的同学，把心思不好好放在学习上，去抄袭别人的作文，这样，怎么会有出息呢！”

白老师在给马尔福发作文本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来说：“老师，我……”

可还没等他说完，白老师竟用作文本扇在他脸上，并厉声说：“闭嘴！不许说话！”

马尔福没有再争辩，他感到屈辱极了，眼里窝着泪水，难过地低下了头。

此后，马尔福再也不喜欢白老师了。他开始恨她，讨厌她，更觉得白老师像一条美女蛇。

几年后，马尔福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最终留教省城。

一别经年，马尔福任教之余，不断写作，文章经常见诸报刊，还出了两本书。

他多次回老家，想见见白老师，告诉她，当年的抄袭者不是自己。他出的两本书就是最好的证明，但一直却找不到这样的机会。几十年过去了，马尔福一直为抄袭这件事难以释怀。

这天，他却意外地收到白老师写来的一封信。

看完信，马尔福急匆匆地赶回了老家。

在医院，他终于见到了白老师。已是一头华发的白老师，躺在病床上，鼻孔里插着氧气管。

“白老师，我看您来了。”

白老师艰难地转了一下头，眸子里溢出了泪水。

“马尔福？”白老师轻轻唤了一声。

“是，我是您的学生马尔福。”

“对不起！马尔福！”白老师的声音很柔弱。

马尔福哽咽了。他说：“老师，您没有错，您当年批评得对，我不该心术不正，抄袭别人的作文。”

白老师努力地笑了一下，

说：“不，你是个好学生！是老

师的骄傲。”

马尔福再也忍不住，泪一下

奔了出来，他转身走出了病房。

白老师的儿子跟了出来，

说：“马教授，我母亲经常说，

她教出你这个大学生，你是她

的骄傲。”

马尔福说：“我不是一个好学生，我早应该来看望老师。”

白老师的儿子说：“我母亲早买了你这两本书，她说你那篇《有梦想就有远方》写得非常好，她每看一次都会流泪。”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该在文中诋毁老师，我错了！”马尔福的泪再一次流了出来。

读完白老师的那封信马尔福才明白，当初他家成分不好，父母经常被拉出来批斗。批斗的人用绳子绑住他母亲的头发，牵着她走，逼他父母下跪。而田武军父亲当时是大队支书，她不想因为一篇作文，让马尔福的父母再受牵连。白老师还说，她也喜欢老师这份工作，不想丢掉。所以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