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纪念

作者: 教堂钟声 2014年07月18日心情随笔

火车到达这座海滨城市的时候,是凌晨四点二十,本该起床巡视,然后等待十几个小时后的返程。这是我这次的工作,可我失职了,我什么也没有做,懒懒的躺在铺上,此刻没有睡意可人好像还停在梦里。我梦见我去看海了,看海上冷冷的月光,感受海浪的孤独;看海上的日出,体会那喷薄而出的希望;此刻在某个地方,似乎有个人也和我做着同样的梦。

“到海边去转转”。听到这个声音,我慵懒的身心顷刻间兴奋起来,对呵,到海边去,为什么只留在梦里?

二十几分钟后,海的味道扑面而来,咸咸的、腥腥的、湿湿的,我忍不住使劲抽动着鼻翼,让这久违的味道深入到我的每一寸肌肤。此刻我没有像往常那样急急的奔向大海,而是缓缓地向他走近,最后在一块礁石上坐了下来,厚厚的雾气笼罩着海面,远处朦朦胧胧,烟波浩淼,蜻蜓在我的眼前低飞,是因为湿了翅膀,还是找不到回家的路?海浪声声,拍打着礁石,冲刷着岸边的河卵石。

正是涨潮时分,海水随着波浪一点点涨上来,人们追逐着浪花,又被浪花追逐着,当海浪涌上来的时候人们嬉笑着向后退去。海面上的雾气还没有褪,让你分不清哪是海,哪是天,碧海连天,海天一色,海鸥一会儿低低地亲吻着海面,一会儿又盘旋在海的上空,自由自在。远处隐约可见的小船,摇摇晃晃似婴儿的摇篮,如果坐上去会不会回到童年?同伴们喊我从礁石上下来的时候,我的身前身后已是苍茫一片。

同伴有人在捡河卵石,说是放到鱼缸里,大大小小的石头都被冲刷得没有了棱角,即便是有,也是身体的某个部位还保留着一点痕迹,而且也正在一天天的消失殆尽。没有了棱角的石头甚是可爱,不但漂亮,抓一把在手中不用担心被它划伤,圆圆的、滑滑的很舒服。如果人也像它一样被岁月打磨得没有了棱角,是不是也会让人感觉舒服?此刻被麻木了好久的神经隐隐有了一点痛的感觉。

不远处一对父子的身影吸引了我,男人高高大大,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每次浪打来的时候都顾意去迎接,很快漂亮的旅游鞋湿了,短裤、体恤衫也湿了,男人一边笑着,一边忙着给儿子录像。湿湿的衣服一定不舒服,小男孩一边追逐着海浪,一面脱下外裤甩到一边,男人迎着浪,试图把裤子上的沙子洗掉,结果换来了更多的沙子,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很想去帮帮他,可我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希望得到别人帮助,也不是所有的时候都需要有人帮助,最终我没有动,只是远远的看着,男人察觉到自己的徒劳,索性拧干了水,把裤子挂在背包的拉链上,当男人发现了我的注视时,给了我一个浅浅的微笑,随后背起行囊,牵起男孩的手又开始了新的旅行。孩子的短裤在男人的背后随风飘起,像一对小小的翅膀,望着父子远去的背影有一种感动,感动于那父亲引领着的小小的生命,感动于一个小小的生命在父亲的牵引下,开始了漫长的旅程。

当我把目光再次投向大海的时候,看到一对老人牵着手从海里向我走来,妇人鲜艳的泳衣映红了她的脸,尽管是张不再年轻的脸,但依然很生动,很感人。每个人都曾有与你牵过手的人,也都曾有你想去牵手的人,可又有几双手能牵得如此长久,又是那样的心甘情愿?原本很自然、很平常的事情,现在却成了一道不多见的风景,物质生活表面的繁华占据了我们固有的空间,时时感觉生活在夹缝里,把五脏六腑挤压得生疼,这也是我向往大海的原因吧。

生出这许多的感慨并不是我的本意,可心中总有种种念头无法排遣,即便是如今已面对这无垠的大海,于是只有把自己扔进海里,连同繁杂的思绪……

海水凉凉的,在这个燥热的夏天能有这一丝清凉该是多么的惬意,水里不时有漂浮物或是某种生物轻轻的抚慰着我的肌肤,柔柔的、痒痒的,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用心去感受这来自大海的爱抚。

从水里出来的时候,雾已散尽,在阳光的映照下,海的轮廓清晰了许多,让我感觉到了真实。一个壮汉正在卷起一根根海带,那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熠熠闪光,让我有一种想去摸一摸的冲动,那是一种健康的颜色,一种展示活力的颜色,相比之下我是那样的苍白。

离去的时候有人提议留个影。是我留下海的影,作为纪念?还是让海留下我的影,作为一种积累?我不知道海的深处到底有什么,有时候都不清楚是什么吸引了我,但海在我心中已根深蒂固,每当我面对大海的时候都会把自己掏空,那种坦荡让我可以面对一切。我爱海的博大,喜欢海的涛声,甚至爱海的狰狞,我对海没有恐惧,有时竟希望被海的狰狞吞没,得到一种永恒。在海的面前我太渺小,海不可能记住什么,充其量也只能是融入大海中的一滴水,也许你永远也无法找到它,但你不能不承认那滴水的存在,何况此时我已经把心留给了大海。

只有我自己知道,什么是最好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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