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红柿子

作者: 余良虎2022年05月02日美文欣赏

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我的一位好友在群里发了一组图片:雪地里的红柿子,画面以冰天雪地为背景,一棵傲立风雪的老柿子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柿子宛如一盏盏小红灯笼,上面覆着一层层绒绒的雪花,在白雪的映衬下,红红的柿子格外灿烂夺目,看上去有一种童话般的意境。目睹这雪中的红柿子,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我忍不住问这位好友:你在哪拍的片片儿?他回复:你的家乡!现场发回的实时画面,他给我一个坏笑的表情。我知道,他是在我老家的村子当第一书记挂职扶贫。

我问他,冬至都过了,这些柿子咋还“长”在树上,没见有人采收呀?

他反问我,你咋不回来收呀?现在农村哪有几个劳力,年轻人都进城打工,谁上树呵!就是请工也不够开工钱。所以,任凭白白搁置不要也没人收了,到处都是柿子。再说了,现在没人把柿子当饭吃了。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过去没有饭吃,柿子被称为“树上的粮食”,人们大量栽植柿子树,为的是填饱肚子。

家乡的柿子品种繁多,味道各异。最常见的是面柿子,最好吃的是牛晶柿子、水柿子、火烧柿子。这些柿子都是柿中极品,水多味甜,吃着那才叫一个爽。还有一种柿子叫鬼捏青,就是成熟了也是淡青色,不过味道还是蛮好的。柿子不仅可以做柿饼,还可以酿柿子酒,做柿子馍,腌柿子等。冬天里,软软的柿子味道更甜。面柿子主要用来酿酒或者加工柿干儿。

到了秋天,家家户户门前屋檐下都挂着一串串柿干儿,成了乡村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我的房前屋后就有好几棵柿子树,离开家乡时这些柿子树还没有长大,现在都已是硕果累累,多少年没有尝过家乡柿子的味道了。

我在想,放在过去,农人早已赶在霜降以前就把所有的柿子采收回去了,一棵树只留一两个柿子,说是“看树”的,也有说是留给鸟儿过冬的。如今,柿子多了鸟儿也学会“挑食”了。

小时候,曾与三哥“合谋”,趁母亲不在家偷偷打开柜子吃藏在里的柿饼,母亲发现后,等待我们的“好果子”就是一顿饱打,为此三哥替背过多少次“黑锅”,现在我们哥俩提及此事,还觉得好笑。

我上小学时,正是“瓜菜代”的年月,村里人饿肚子是常有的事,秋天,柿子成熟了,放学的路上,肚子饿就上树摘几个柿子充饥。

记得有一年冬天,公社集中在龙脖子搞水利基本建设,父母都在工地挣工分,我读小学,三哥读初中,没有人给我们做饭。中午放学回来,锅里总是温几个几个热柿子,或者一个柿子馍馍,就是午饭。最好的时候是锅里放一小碗稀糊汤,再加一两个温热柿子。

哥哥先放学,回家吃一份给我留一份,然后去学校上晚自习。我回来第一眼看到小桌上放着小纸条:“弟:饭吃了下午放羊。别忘了!哥”。

永远都是格式化的纸条。变化的是纸的材质,要么香烟盒子的背面,要么是作业本的反页,内容顶多改换两个字:不是“放羊”就是“砍柴”。这是指令,是任务,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知道,哥是在代父母行使职权,我只有服从的份。

不过,这些活儿我还是乐于接受的。我最不喜欢干的是打猪草,我认为这是女孩子干的活儿,可是我们家没有女孩子。我庆幸那个时候没有课外作业,不为作业所累。我的童年是快乐的,是无忧无虑的。

细发的母亲就连做柿饼刮下的柿子皮也不舍得倒掉,她把柿子皮晒干后与燕麦放一起磨粉炒熟,便是最好的干粮。

有一年春天闹饥荒,上屋表婶家里断了烟火,不得不出门借粮食。她留下两个小孩子在家,两天没有回来。母亲看这两个孩子饿得好可怜,便叫到我们家接济,母亲把燕麦柿子皮炒面拿出来,让他们与我们弟兄一起分享。当表婶回来看着自己孩子和我们围在一起,吃着香喷喷的柿皮炒面时,当下老泪纵横,感激不尽。

在最困难的日子,是柿子让我们度过了饥荒之年。那些年,人们盼望柿子红。柿子红了,农人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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