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蟹壳黄

作者: 吴凤珍2022年05月15日手机美文

这块小小的油酥烧饼,名称有两:苏北及南京等地称“黄桥烧饼”;而我们苏州人则称它为“蟹壳黄”。“黄桥烧饼”这名称是纪念黄桥决战,有关历史传统的。而苏州的“蟹壳黄”这名称生动、形象,它确实活灵活现像一只煮熟了的蟹壳。

每年最热闹的春运,我们这对再婚的、八旬开外的老夫妇总也去轧闹猛,因为他的小辈们都定居南京的。故我们得同去探望并与他子女团聚的。

到南京一跨进我们的房间,一股熟悉、而又亲切的奇香直扑我的鼻孔,一瞧,唷,床的两边那五斗橱和桌子上都放满了两位继女儿不约而同地专门为我买的“蟹壳黄”。真难为她们都知道了我这嗜好,而特意去买来。

按理说,苏州本是美食之乡,哪会无此物的?可,奇的是“生煎馒头”是有的,与此搭档的“蟹壳黄”却是凤毛麟角,极难觅到。故我每到南京总是常以此物当早点的。岂料,我这一嗜好却被我那继女儿们了解到了!

在这个裸放了四十多只蟹壳黄的房里睡觉,由这浓郁奇香的包围中,安得不让我夜夜做起了“蟹壳黄”的梦——

我娘家是个早已破落的旧式家庭,用老话来讲,叫做“酱缸打碎,架子仍在”。凡有客人在下午来到,便有长辈暗塞给我钱命我到跨塘桥堍下“富春楼”茶馆底楼的毛毛饼馒摊上去买“生煎馒头”与“蟹壳黄”,数量不会多(因口袋太瘪)。当那半老头毛毛掀起锅盖、用长长的铲刀把馒头铲起、并敲打着铁锅发出”“当当”之声时,那股又热又香的馒头香直让我几乎忍不住地咽下了口水,怎堪他再朝烘炉里一只只地搛起那烘得喷香的“蟹壳黄”。那时仅有十岁挂零的我,毕竟还是个孩子哪,必需要抵御住这些香,忍住这个馋,真宛若是在受刑了!如果恰是我饥肠辘辘时,那更是一种折磨了。但,我理解长辈:此乃万不得已耳!当饼馒都拿到后,我得快跑,否则会冷却的。直到家中,我只得把那只盛点心的提盘篮往桌子上一放后,还得立即出去。如果稍有延迟,长辈立马皱起了眉头(此乃警告,往往事后会挨训)。我还得招呼兄弟妹子快跟我一起出去玩。凡长辈与客人在吃点心时,绝不允许孩子在旁,这是严厉的家规。在一般情况下客人是不会全吃光的,这也算是一种礼貌。直待客人离去,长辈这才出来寻找我们,将客人吃余的分给我们吃,因为原本就买得不多,能剩余的就更少了,每个孩子能品尝着一点儿就算不错的了。大约因了长期的克制食欲,从此,我对这“生煎馒头”和“蟹壳黄”竟成了终身的嗜好,总想啥时能解个馋。可,中年时上有老下有小,经济负担重,只能为全家的糊口与生存而拼搏,哪能再顾及个人的爱好呢?故从来舍不得买来吃的。而今经济条件容许吃了,可怜的是已冉冉老矣,“生煎馒头”因太油已不能吃了,只能勉强少吃些“蟹壳黄”以解馋。但,更可怜的是仅这“蟹壳黄”,在苏州还是难觅到。每次偶过生煎馒头店,听见那“当当”的敲锅边的声音及闻到馒头的浓香时,我仍会习惯性地做起了很深很深的呼吸,我自嘲是个厚脸的馋老太呢。

——我在迷茫中依稀听到了毛毛敲锅边的声音,继而是他在用火钳从炉中搛出那芝麻浓香的一只只的“蟹壳黄”,我只能在炉边使劲深深地——深呼吸矣!

——醒来发现我居然坐拥“蟹壳黄”丛中!在南京时,我每天早餐便吃它,放在肚子里带回去总比在行李中带的好。然后将还剩很多的“蟹壳黄”带回家去。在春节我家兄弟妹子们聚餐家宴时、分送兄弟妹子们,这是我那孝心的继女儿们——不,女儿们——送我的幸福“蟹壳黄”。让这幸福散散福,祝大家都幸福,此乃其一;童年时,凡有客人来吃点心时,我招呼大家出去玩,我们都在强忍着馋。今天我们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再回忆一下我们的童年,象征性地请兄弟妹子们再品味一下我们童年时最馋痨的点心,当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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