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过金牛的金牛街

昆明紧挨盘龙江东侧有条金牛街，据传此街得名于这里曾有座金牛寺，寺又得名于其中供奉着一头“金牛”。

其实，金牛街从来就不曾有过金牛，不只是指金牛被迁走之后，而是命名前就如此。严格地说，这命名是一个连环错误，首先它铸的不是牛，其次铸它的材料也不是金。既然非金非牛，那么这街名为何从清代起，一直叫了数百年？

今天的金牛街南端盘龙江西岸有个带栅栏的安澜亭，里面“关”着一头怪兽，这兽即“金牛”。细看这古铜色的兽，确实像头牛，但又不是牛。它长约2.3米，头顶距地1.3米，作俯卧状。后蹄着地，前蹄一伏地一蜷立，一只独角长在头顶，四条腿粗壮短小，圆形的蹄从中间分成两半。

这怪兽在江畔已经守护了数百年，它的正规名字叫“铜犴”，为什么要它守护大江呢？

古代的昆明堪称一座“水城”，河流纵横、水网密布，从明朝到民国年间有记录的严重水患近百次。古人认为：水患频繁，是由于蛟龙作祟。于是唐宋以来所建的东、西寺塔等塔的顶上都请来“金鸡” （似鸡的迦楼罗），江边则请来“金牛” （铜犴） 让神灵们一同协力镇慑蛟龙。

罗养儒先生的《云南掌故》记载了铸犴之事：“昔人以铜铸井宿之身像于此，以镇水怪。”

“犴”属古代二十八宿星座中的井宿，五行属木，又名井木犴（《辞海》中，犴读hān，释义为：驼鹿），其状如牛。云南古代属井、鬼两宿的分野，这两宿被视为云南的保护神，所以在昆明的东门外（东方属木）建井宿祠，南门外（南方属火）建鬼宿祠。井宿祠里祭祀的铜犴似牛，故井宿祠又称“金牛寺”，为犴遮阳避雨的亭子名“安澜亭”。

这铜犴，一直跟着昆明人经受天灾人祸的磨难，已不知是几毁几铸了。传说明末清初，李定国率大西军入滇，曾毁铜牛铸钱。被水淹怕了的昆明人，在清初又重铸了一尊铜犴。可是，咸丰七年（1857年）的大水居然淹没了东南两城城门，据说人坐城墙上即可洗脚。富有戏剧性的是，镇水的铜犴也自身难保，被洪水冲得无影无踪（另说为毁于战乱）。现在所见的铜犴重铸于同治三年（1864年）。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金牛寺和安澜亭被拆毁（1986年重建亭），接着又移犴塞井。年少时我曾随父亲去金牛街，看到几个顽童在金牛身边游戏，有个小胖还用耳朵贴着牛肚子，接着又学着牛的叫声吼了一阵。

过去有民谚说“金牛叫三声，水淹大东门”。据住金牛街的老人说：涨大水时，金牛真的会吼叫。真可惜，自从金牛离开金牛寺后不管水涨多高，就不再叫了。我一直觉得这金牛十分神奇，成年后才解开了这个谜。原来兽的背部有个大圆孔，腹中虚空，腹下原有一眼和江水相通的井。盘龙江涨大水时，江水灌进井里，空气从铜犴腹中往外排，牛身就会发出似牛的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