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我心里本有一条通往极乐园地的路，从前曾被那女子走过的。而今，那人不在了，这条路不但荒芜，并且被野草闲花、荆枝绕藤占据着，找它不着！

我许久就想着这条路，不单是开给她走的，她不在，我岂不能独自往来？

但是野草闲花是那样美丽芳香，我怎舍得把它们铲去呢？荆枝绕藤又那样蔓延横逆，我又手无寸铁，怎敢招惹它们呢？我想独自在那路上徘徊，却总没有实行的日子。

日子久了，我连那条路的方向也忘却了。我只能日日跑到路口（或许那是路口吧）那个小池的岸边静坐，在那里怅望和沉思那草掩藤封的道途。

一阵狂风吹来，野花乱坠，池中的鱼儿道是难得的好饵，争抢着上来唼喋。我所想的，也被风吹在水面被鱼儿喋入口里，幻化成泡沫吐出来，仍旧飘回空中。鱼儿还是无拘无束、活泼快乐地游，路又不肯自己出来，我更不能把所想的撇在一边呀！

我定睛望着上下悠游的鱼儿，我的回想也随着上下游荡。

呵，伊人！你现在成为我记忆池中的鱼儿了。你有时浮上来，使我得以看见你；有时沉下去，使我费神猜想你是在某片落叶底下，或某块沙石之间。但那条路的方向我早忘了，我只能每日坐在池边，盼望你能从水底浮上来，吞吐我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