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上自在人

出小区门，隔条路，是大渠。渠上有桥，桥不宽，但因为高出路面许多，鲜有车来车往，最多也是电动车光顾一下，还要推着走。过了桥，就是城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桥上有一块空地，这绝佳的“风水宝地”被一对夫妇“霸占”了。这对夫妇，六十开外，气色都蛮好。男的黑红的脸膛儿，有点儿像关东大汉，终年戴顶布礼帽，那帽子白中泛黄，黄中又显灰色，说不出它的历史，但主人视如至宝，大概冬可御寒，夏可防晒吧！女的也是一样的肤色，体态略显臃肿。

他们的谋生工具很简单，也很原始。一台爆米花机，烟熏火燎，黑如铸铁，一条长长的蛇皮编织袋，也是“饱经炮火”，熏得“面目全非”。

他们的生意好，一年四季，总有人拿了玉米或大米，排了队等。男人很精干，一只手不停地转动机子，一只手忙着添煤，不时地还拿一根长长的铁棍通通炉子。

每每这时，那火星便如烟花般噼啪响着，往外冒，那男的眉都不皱一下，安安静静地坐着、摇着。一会工夫，一锅爆米花熟了。男的总会扯长了嗓门，高喊：放炮了，捂住耳朵，放炮了，捂住耳朵……然后砰的一声闷响，香气弥散开来。男人又开始了新一轮忙碌，拿碗量米、装米，咔嚓一声封口、拧紧、放倒、摇动、添煤……

没有生意时，他们就用自带的玉米爆花。一袋一袋装好的爆米花，整整齐齐摆在架子车的木板上，过路人眼馋了，掏出一个钢镚儿，就能享受一番。

“爆米花，一块钱一包——”“一元一包，爆米花——”，他们有一只小喇叭，终日不厌其烦地吆喝着，一样的意思，偏偏要分成两句话，挺逗！

一日在办公室闲聊，一名同事说：“真奇怪，晚上老听着楼下有人吆喝，爆米花，一块钱一包，一元一包，爆米花，不会是精神病吧？”

我立刻想到了他们。寒冷的冬夜，我缩在被窝里，还嫌冷，而他们推着车子在空旷的大街上叫卖，我顿生怜悯之情。

“可别胡说，人家正常着呢，我邻居。”另外一名同事笑了，“人家儿子、闺女都名牌大学毕业，都在北京，生活可好了！”

“那他们为啥还恁辛苦？”

“自在，老两口儿觉得这样自在，孩子几次三番让他们去北京，都不去。不愿给孩子添麻烦……”

我们都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