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怨两不忘

作者: 何钱文2020年03月20日亲情故事

母亲不识字,课本上的东西她不会。她能做的就两件事:不让我们下地劳动,督促我们读书。在农村,孩子放学放假,都要做些插秧、割稻、锄草这些不伤力的手边活儿。但我和弟弟极少干这些,仅有的几次劳动也是因为顽劣逃学,母亲命我们去地头“尝苦头”。

我上小学四年级时,家里买了台黑白电视。我和弟弟称它为“天气预报机”:每晚桌子上的座钟指向七点半,母亲会准时打开电视听天气预报。听完了直接关掉,根本不管我和弟弟的“抗议”——母亲怕影响我们学习,电视只有在星期六才让我们看。那时,父亲贩鱼回家晚,该吃晚饭了,母亲命我和弟弟先吃。吃完饭,母亲大吼一声:做作业。我们趴在桌子上做作业、看书,母亲做着针线活,在旁边陪着。

有时,白天疯累了,我和弟弟晚上做作业时经常如小鸡啄米般打盹,母亲便用手拍桌子,吼一句:想挨揍吗!直至父亲回来,我们才可以休息。母亲此时进到厨房里,将饭菜加热,陪父亲一起吃。

“强扭的瓜不甜”,我天生不是读书的材料,小学成绩还勉强凑合,上初中后,数理化学得一塌糊涂。弟弟和我差不多,学习上也是马马虎虎,但在母亲的“威逼”下,我们唯有佯装“发奋”。

邻居二叔是村里的“秀才”,家中藏书颇丰。我常和弟弟一起去二叔家“偷”书,晚上在母亲面前“发奋苦读”。《水浒传》《醒世恒言》《三国演义》……二叔的藏书我几乎都是在那几年读完的。偶尔,母亲也生疑:这书怎么这么旧?我立即装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冲她吼:这是参考资料,我好不容易跟同学借到的……母亲咧嘴一笑,摸着我的头说:“真懂事!”

中考落榜,母亲逼我复读。此时村里“打工潮”波涛汹涌,我心思如脱缰野马,早奔向城市了。万般无奈中,母亲让我立下“自己不愿读书,将来不怨她”的字条,还装模作样地找来印泥,非得让我按上红手印。

那年初我到省城,跟堂兄学做木匠活儿,推刨砍斧,双手起满血泡,夜里偷哭无数次,这时才知母亲往日的千般好处。母亲呢,后来我听父亲说,在我刚出来打工的那一年,别人都不能提我的名字,一提,母亲就哭,哭得稀里哗啦的,不管什么场合,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所谓亲人,就是如此爱怨两不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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