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种菜

作者: 怡然含笑2022年06月07日生活故事

小姨其实不小,69岁的年纪,只是在五姊妹中排行最小,所以我们也就那么小姨长小姨短地喊着。

她教师退休后,先带孙女,孙女长成不用她跑前护后了,闲不住的小姨转行自谋乐趣。几经探索后,她盯上了一片荒地,竟然像模像样地种起了菜。

小姨种菜,不单是为了自家吃,主要是为了“送”。

阳光初绽的早上,或彩霞满天的黄昏,小姨就从菜地归来了。篮子里装的、腋下夹的全是菜,远远看去像一朵行走的绿牡丹。在长长的街道上,她边走边散落:东头老婆婆家、槐树下的凤婶家、胡同口的石爷家……等快挪到自家门口的时候,也就成了瘦腊梅。

小姨说:吃不完,让别人帮着吃呗。小姨说:人闲着也是闲着,地荒着也是荒着,就当活动筋骨呗。小姨说:看菜的成长、听人说声谢谢,心里欢喜呗。

就是这样简单也不简单的逻辑,让小姨乐滋滋地侍弄着她的菜,一忙就是三年。当然,我也是受益者之一。

我家距离小姨家,约有六里吧,倘若坐公交车,需要先在南北大道行一段,然后再换乘向西拐的公交车,方可抵达。大多时候,小姨是骑自行车来的。

有时她嘟嘟噜噜,像骆驼似的驮得那么多:油麦菜、菠菜、香菜、大叶青、卷心菜、大萝卜……我看见她汗涔涔的模样,既心疼又埋怨。这么多菜,对于不常在家,也懒得动手的人来说,倒成了幸福的累赘。

因而,有时也“数落”她几句:谁吃呢,别种了,还是歇了吧;看你整日泥手泥脚的,哪还有个教师的样儿。她总乐呵呵地搓着手,然后把一兜一兜择好的菜,码在我家冰箱里。最后,还不忘指着地上其余的菜交代:别忘了送给你的朋友和邻里,绿色的,都尝个鲜呗!

看她求我似的模样,我忍不住直想笑,哪有这样种菜的?因此,小姨的菜也在我的小圈子里送开了。

有人说,菜挺贵的,既然吃不了就去卖呀。小姨听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有一天,我停下匆忙的脚步,去看小姨和她的菜地。小姨拎个篮子带着我,小狗在前面撒欢儿,像个白色的小绒球向前飞。

有人在小姨的菜地里拔菜,看见小姨来了,抬起头笑了笑。小姨说:嫂子,拔西边的吧,西边的稠,拔开了好生长。那人说:还是先挑大的吃吧。呵,吃菜的比种菜的还理直气壮,看小姨把他们惯的!

站在地头看过去,一畦一畦的青菜,列着行排着队,像调教过的绿色文字。一阵风儿拂过,绿波荡漾,我的心熨帖得像读到了一本好书。瞬间,我明白了小姨。

小姨种菜,种出绿色心情,也种出了一种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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