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冬闲季

作者: 王国梁2022年08月13日生活散文

虽说“田家少闲月”,但冬天相对于其他季节来说,要悠闲许多。从春种到秋收,农人几乎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终于到了冬季,粮食和蔬菜也储备充足,终于可以安闲地享受辛劳一年的成果了。冬闲时节,时光悠长,有着“从前慢”的节奏,车、马、邮件很慢,连人们的脚步都慢了许多。

父亲习惯了日出而作,早起的习惯是改不了的。他早早起床后,不再急着去田地里。没有了以往“叮叮当当”收拾农具的声音,院子里是安静的。父亲好像有些不知所措,在院子里转悠了半天,看看猪狗鸡鸭的吃食都足够,他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拿起扫帚打扫院子。平日里,父亲很少做打扫工作,总说那是闲人干的事。冬闲季节,他成了闲人,可闲不住的双手还是喜欢干这干那。父亲的动作一点也不急,慢悠悠的,仿佛怕活儿干完了又要不知所措。

母亲收拾完碗筷,拿出针线笸箩,开始纳鞋底,做布鞋。农忙时暂时搁置起来的活儿,又拾起来做。她的动作依旧是娴熟的,穿针引线,有时把线拉得长长的,有时埋头裁裁剪剪。时光仿佛母亲手中的线,悠悠长长,好像永远都不担心用完。冬日的阳光照进屋子,母亲坐在窗子底下忙。阳光暖暖的,母亲脸上漾着笑意。这样悠长的冬闲时光,对劳作不止的母亲来说是一种奢侈,所以她要尽情享受生命中这个闲适自得的时节。母亲哼着戏词,无论什么词,都能被她哼出欢快的曲调。

父亲和母亲都喜欢看戏,农闲季节,各个村庄都会搭建戏台唱戏。父亲用自行车驮着母亲,去三邻五乡看戏。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他们的最幸福时光。

祖父的步子有些蹒跚了,冬闲时,他可以心安理得跟老头们下下象棋,或者什么都不做,就在胡同口的墙根底下晒晒太阳。一群老年人,挨挨挤挤地凑到一起,便开始了岁月大盘点。他们这群人,最有资格谈论人生。当然,他们根本也不懂什么叫谈论人生,只是一开口便是“想当年”“人这一辈子”。

大人们清闲了,我们却撒了欢儿。冬日里,不用被大人们使唤着干农活儿,我们却时刻都呆不住。每天疯跑出去,跟小伙伴们一起抽陀螺、丢沙包、跳皮筋。冬日的天空下,因为一群雀跃的孩子,多了许多生趣。即使雪后,路面结了冰,也阻止不了我们的脚步,堆雪人,滑冰,我们总能因地制宜,创造出许多游戏。冬日里,再冷的天,我们都能满头大汗跑回家。孩子们动起来,更能衬托冬日之闲,我总觉得这与“鸟鸣山更幽”有些异曲同工。整个村庄都闲下来,只有孩子们蹦蹦跳跳。

如果赶上大风呼啸的日子,或者大雪封门的时候,一家人就都躲在家里“猫冬”。屋外朔风呼啸,或者大雪纷飞,屋子里却暖意融融。一家人守着暖暖的炉火,度过美好时光。这样的时候,母亲总会做很多美食,包饺子、大炖菜、烤花生、烤红薯。我的印象中,温暖的大火炉简直就是一个“百宝炉”,能够炮制出无数美味。热腾腾的饭菜熟了,美美地吃上一顿,觉得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此。这样的时候,父亲会喝两口小酒。他抿一口酒说:“一年没白辛苦,有这样舒坦的日子过,平时再累都值得!”

悠悠长长的冬闲季节,日子过得慢腾腾、暖融融。人间温情,在这缓慢的时光里悄悄发酵。人世间的幸福,莫过于烟火人间里的这小小的温暖。四季分明的日子,被我们过得舒缓有致、张弛有度。生活赐予我们智慧,也让我们懂得,生命的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节奏,顺应季节的节奏,自然会收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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