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灵香菜

昨日下午，我散步后去菜场转了一圈，蔬菜照例还是青菜、萝卜之类的当家。正当为不知吃啥为好，大伤脑筋之际，忽瞥见摊位的角落里，有一小把一小把扎好的香菜，半尺来高，纤细柔嫩，一呼一吸间都显得那般清新，当即买了两把带回家。

香菜，因具有特殊香味而名。其外形似芹，也称芫荽、胡荽、香荽、满天星。虽说它非本土蔬菜，但早在唐代时便由阿拉伯人传入我国，扎根中土已有一千多年。

记得早年时的家乡，香菜还算稀罕物。对这种绿叶菜，我一直只闻其名，未谋其面。当时一直在猜想，香菜究竟有着怎样的香气？

第一次认识香菜，还是借着上世纪80年代，去北方某地出差的机会。那日，我找好旅馆后，到一家小吃店点了碗饺子。饺子上来，还没有尝，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味已扑鼻而来，我几乎疑心是小店长年不见阳光的旧碗橱里，留下的油渍的变质味。

等到用筷拨拉了半天，细看下才明白，那味道是从饺子汤里飘着的细细的、绿绿的菜散发出的。一打听，原来这就是香菜。

虽说平日的我，一直自认为口味属于包容并蓄型的，什么北京豆汁儿、灌云豆丹、宁化老鼠干……我都能欣然笑纳。但要说眼前这股子味道是香气，实在无法认同。而心里原有的对香菜的美好憧憬，一时间也全被破坏，并着实费解，一种有着脂粉香艳之名的植物，竟有着如此怪味？

时间进入90年代，香菜已开始在家乡沃土大面积种植，人们的生活水平也不断得以提高，下馆子吃饭越来越成为常事。

当时的饭店酒家，除了鱼头豆腐、红烧狗肉、肥羊火锅等可见香菜的身影之外，冷菜单上还有一道叫“香菜干丝”的招牌菜，就是以香菜拌和厚百叶丝，几乎每桌必点。我也是从那会开始，试着尝上一点。感觉香菜的味道怪怪的，说甜不甜，说咸不咸，勉强可以下咽而已。

口味这东西有点奇怪，无论哪种“异味”，只要你多次去接近它，在多次忍受之后，便会越来越适应起来。譬如这香菜，吃的次数一多，竟于无意中，回味出它的吸引人之处。原来颇感刺鼻的气味，也渐渐地变成亦浓亦淡，亦清亦溢，十分享受的清新味道，遂在家也活学活用地尝试起香菜的各种吃法。

平日最常做的，是将香菜烫熟，挤去水分后切成段，高高堆码在盘中，上桌前淋几滴麻油、香醋一拌，口水便在喉咙里不自觉打转。

这道凉拌香菜，简单的做法，却有不简单的味道。尤其是香菜柔茎被嚼的清脆声，如聆听清泉漱石，又如品味遥远的古乐，食来意趣无穷。

香菜，还因其出色的除腥解腻功效，烧鱼汤、炖羊肉汤时简直少不了它。在临起锅时，放上一把，原本浓白的汤头里，立时被映绿了，一切便不再苍莽。而香菜独有的那份体贴绵长的气息，更让人在严冬季节里，有了居家过日子的感觉。

我有时还会用香菜来包馄饨、饺子，虽是清汤素面，滋味却是妙不可言。别看香菜那一簇翠绿，只作为配角存在，却轻灵得恰到好处，于不经意间证明自己的意味。

现在的我，已经明白了一把不起眼的小小青蔬，之所以能被称为“香菜”，绝非浪得虚名。这是一种吸纳了天地万千灵气和大自然甘露精华的独特滋味，能让心从淳朴日子中煮出醇厚的芬芳，端的是一个“香”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