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芭蕉树

作者: 陈罡元2022年08月26日优秀散文

老家的春天雨水多,有时,接连好几天暴雨,家门口的池塘一下子就涨满了水。

每当这时,父亲和母亲就会第一时间从墙上拿下蓑衣和斗笠,扛上锄头,迅速冲入雨中,把从山上倾泻而下的雨水,引向道路两侧,让它们顺流而下汇入小河。

由于池塘底泥太厚,池塘两头的出水口,抵不住水向外面的稻田喷涌。眨眼间,池塘里面的鱼儿,便顺流而下,一溜烟没了踪影。尽管父母手忙脚乱,急得大汗淋漓,不是砍荆棘,就是砍杉叶刺,一捆又一捆地把它们叠在一起,堆放在池塘的堤坝上面,仍无济于事。

等到山洪退去,池塘水位下降,父母辛辛苦苦养的鱼儿,也跑得所剩无几。有一天,伯父不知从哪里挖来了芭蕉树,逐个儿把它们栽在池塘的四周。起初,看着芭蕉树一丁点大,我对伯父所说的“能抵挡山洪决堤”半信半疑。没想到,不出两年,手指大的芭蕉树,却长成了大腿那么粗,而且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密密麻麻挨得密不透风,让人见了,甚是欢喜。

当大雨再次袭来时,芭蕉树牢不可摧,似抗洪抢险的战士,捍卫着它们的家园。从那以后,池塘再也没有决堤过。

肥厚且绿油油的芭蕉叶,成了我们孩童的天然雨伞。下雨天,我们拿它挡雨;晴天,我们拿它挡太阳。等到夏天,稻田需要放水浇灌,池塘的水,慢慢下降,露出了石板台阶,我们便蹲在芭蕉树下垂钓。虽然没大鱼上钩,但是,偶尔能钓上几条小鱼,也让我们欢呼雀跃好一阵子。

芭蕉树不仅能食用,还能治疗肿毒、流动性红色风疹、骨节烦热、血淋涩痛、心痹痛、风火牙痛及虫牙痛等。

小时候,外婆见我竹篮里的猪草打得不够,偶尔会去芭蕉树茂密的地方,挑棵小一点的,砍了拉回来,把外皮剥掉,露出白白嫩嫩的芭蕉心,再用刀切碎和着猪草一起煮熟喂猪。

伯母见芭蕉心鲜嫩,也拿刀去砍了一棵,拿回家煮着吃,再把根挖出来碾碎过滤,晒干成淀粉,吃起来似红薯粉一样香甜可口。

有一年,有棵芭蕉树竟然结了一大串芭蕉,母亲顺着梯子爬上去,用胶袋扎紧了芭蕉,像呵护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侍弄着。只是,到了霜降的时候,那一串芭蕉还是抵挡不住严寒,死了,母亲心痛不已。

如今,安然无恙的池塘已没人养鱼,大家都住进了县城,老家的房子已经倒塌,只有那一排排芭蕉树,越来越茂盛,仍然欢快地向上疯长着。

李清照曾在《添字采桑子》里写道:“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这首词,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想起故乡,想起故乡的芭蕉树,更想起住在那里的亲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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