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路

作者: 陈志宏 2015年09月28日散文随笔

从一个怪梦里醒来。

在梦里,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迷路了,居然没心慌意乱。蓝天白云,花红柳绿,黑黑的柏油路,路面干净整洁,清爽怡人。来来往往的人,一个也不识。迎面走来一童子,我仿古人,借问酒家何处有,孩子笑指红绿深处。于是,乐呵呵地走去,走着走着,醒了。

现实中,我很少问路。

小时候,母亲让我一个人去外婆家,因为不识路,借一万个胆也不敢。母亲鼓励道:“路在鼻子下。”闻听此言,我摸鼻子底下,只有嘴唇,哪有什么路呀?母亲说:“没有路,就去问呀!人长一张嘴是干嘛的呢?”听信了母亲的话,一路走,一路问,问了张家问黄家,问过余家问陈家,居然成功了,那个乐呀,无以言表。

每每忆及此事,感觉整个童年都亮了。

“路在鼻子下”,说得多好啊,字字如玉,给人温润之感。一语入心,仿佛路不再被人踩在脚下,而是人们嘴里吐出的若兰之气,像一弯七彩虹高挂在雨后晴空。

这么多年来,每每置身于陌生,迷路在街头,我不会像怪梦里那样借问童子,也不会跟儿时去外婆家那样一路走,一路问。不去问路,就守着导航,漠不关心,到哪算哪。开车出行,发动汽车之前,早早打开了导航仪,输入目的地,听到“导航开始”的指令,才会松离合,踩油门。

和童年里很多美好的事物一样,问路也被我渐渐遗弃在风中。路,消失在鼻子底下,被魔力无边的导航仪完整收纳,我不幸患上“导航依赖症”。

有了导航仪,不记路,不认路,一条路哪怕走了N遍,离开了它,仍不知左拐右转还是直行,不知东西,不辨南北。小小的机器,硬生生地干掉了“问路”这个美好得令人心疼的词语。

路越来越多,问路的人却越来越少;人越来越密集,人心却越来越疏远;心闭了,嘴严了,路长了,气短了。你不去问路,路也冷漠相对,人脸如霜,旅途寂寞

行走在路上,越来越多的人依靠机器引路,也不愿意找路人指路,嫌麻烦。人是活的,机器有时却很生硬。

现实有所缺,梦里来相见。

怪梦不怪,怪的是习惯了冷漠的人。莫名地渴望,人与人之间热切地交流。遇生人,笑问路怎么走,那人费尽口舌详释,恨不得带你去往目的地,这样的古道热肠,心里抑制不住地翻涌暖流。

别梦依稀问路忙。去到一个陌生城,我涩涩地张口,向人问路。在我的城,若有人向我问路,定热情细答。路人甲问我:“到某某处怎么走?”我问路人乙:“到某某处怎么走?”一问一答间,鼻子底下升腾起片片祥云,搭起一座彩虹桥,瞬间联通你我。

问的是路,建起的是一座心桥,让友情通达,温暖冷漠的心。

美国剧作家田纳西·威廉在其着名话剧《欲望号街车》说:“我总是依靠陌生人的善意。”就让我们以对陌生人善意的依靠,来对抗对导航的依赖吧。在你迷路之际,在你不知往何处拔脚的时候,请大声向陌生人问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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